而后,柳仲礼调动冀州主力两万,汇同南兖军、郁州军围歼东魏两万前军,重创了贺赖舍乐格。
这过程,王褒始终被蒙在鼓里。
岑询之发问,是不解,皇太子为什么同意柳仲礼不告之王褒,私自用兵。
如今这情势,王褒入狱后,各项大罪假以时日必将浮出水面。
皇太子忍痛断腕,保柳仲礼接替王褒接管北五州情有可原。
但是,当日皇太子为什么在王褒在北五州威望正隆的时候瞒着他,授命柳仲礼私自用兵。实际上,也正是从郁州大捷,王褒的处境开始急转直下。
岑询之的另一个疑问是:“夏侯昕到南兖州到底来做什么?”
晋宁王府司马夏侯昕涉嫌同谋擅杀边将校尉章坚,也被下狱查办
夏侯昕在狱中咬定所行所有军事均是受督军命和刺史令,对谋杀章坚事一无所知。
萧黯也一直在困惑这件事,在最开始,他认为夏侯昕是东宫派来呼应王褒之人。
夏侯昕作为前线督军,确实听从王褒军令颇为积极,然而也并非未曾请示萧黯。
即使在最后那次自冀州调南兖军回下邳之事,也是夏侯昕派出令官告之萧黯。才有萧黯急令五千骑兵奔袭拦截。
然而,仍是晚了一步。
屯兵校尉章坚被害,另有两曲没有救回,被东魏斩杀掳掠。
如果说,夏侯昕到南兖州,是受命于东宫,配合王褒。
那么他做的实在糟糕,不但没有帮到王褒,还将自己赔了进去。
夏侯昕到底在干什么,东宫又在干什么?
岑询之道:“这些蹊跷背后的真相,王褒在牢里不见棺材前不会说;柳仲礼身份尊贵,正谋接替王褒上位,自不必说;当前,唯一可以突破的是夏侯昕。
请主君回京后,一不要让夏侯昕被保出狱,二是从他口中问出实情。”
萧黯答应。
萧黯回京时,元月已过半。
看见笼华心生愧疚。
想她生产的时候他不在,新岁的大节她也不在,她却并无怨言。他还将她堂兄下了狱,她也并未埋怨。
萧黯知道笼华一个人承担了来自夏侯府的压力,心怀感念。
笼华装作无事人一般,其实这段时日,确实保受压力,节也没过好。
堂兄下狱,夏侯府惊翻了天。
尤其是太夫人,想到孙子自小娇生惯养,竟要去那最凶恶腌臜之地受挫磨,病了一场,折腾着阖府家主都各想门路救人。
萧黯是夏侯昕的直接上司,他若出面说情,必会使夏侯昕更快脱罪。
于是,笼华饱受骚扰,伯母萧氏,甚至连母亲也都登门来说情。
谢太夫人还两次将笼华叫回夏侯府。
第一次,苦口婆心对笼华一通诉苦。
谢太夫人病怏怏道:你如今做了母亲,当知父母对子女推干居湿,咽苦吐甘,爱重如山似海。
待做了祖辈,自己行将就木,食不知味,个人胜败荣辱都成了灰,唯有为子孙谋计深远。
祖母希望,夏侯东西两府,始终是你们姐妹在别姓府里的后盾,不管你们以后遇到什么难处,背后都有人为你们撑腰。
这一门的子孙能和和睦睦,彼此支撑,老身死后,见到你祖父,也能交代了。
笼华装聋作哑,唯唯诺诺。
第二次,疾言厉色教训笼华莫忘本。
谢太夫人道:女人年纪轻轻时,都以为夫妇感情牢不可破,觉得夫妻恩深胜过父母子女骨肉亲情。
到了中年,人老色衰之时,你便知道,你与那丈夫亲情还不如族亲。
他可能为了年轻宠妾、得宠的庶子,防备你、算计你,甚至仇恨你。
到时,你才知道娘家有个好父兄子侄为你撑腰,如何重要。
至少保你被敬重,保你坐稳主母之位,保你子嗣地位。
你若糊涂心思,分不清里外,看看各宫府里,那些被弃在建康,无依无靠的下堂妇,就是你的来日。”
笼华刚刚生完女儿,身心颇脆弱,被骂的眼泪汪汪。
心中也有了一番想法。
然而,等萧黯回京,彼此相见,仍是觉得亲爱无间。
笼华想,或许这个世界,还有比他更爱我的母亲;可是,这个世界,再没有人比他更爱我的女儿。
萧黯公事向来不瞒着笼华,和她说了江北发生的诸多事。
笼华要求自己,不论亲疏只论道理。
她仍是认为萧黯的所作所为是无可质疑的。
他在江北与那些人周旋,若走错一步,轻则代人受过,失去军权,被逐出南兖州,重则要承担战争失利,里通外国的大罪。
他好不容易应对下来,将国贼王褒下狱,又保住了南朝军民,何错之有?
笼华心里敬爱他,也决定信任他。
既然堂兄是个关键证人,她就要想法子让他说出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