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的二月三十号,来自英国的军用飞机伴随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缓缓落地。
南絮吐得昏天黑地,手脚虚软。
两年前她去英国时是坐船去的。飞机并不普及,全靠国外制造后运进国内,整个淮岸怕也超不过三架,也只有顶层首领才得以坐。这次她倒是沾了纪饶的光,半条命几乎丢在了这飞机上。
纪饶已经习惯了许多,没有第一次坐时的强烈不适,一路上批阅那一箱文件,累了就小憩一会儿养神,看着她一趟趟地跑向洗手间。
飞机落地后,南絮面色惨淡地瘫在座位上,纵使知道该走了,也浑身提不起一点劲,倦怠地只想睡觉。
昨晚她和纪饶在病房里一同休息的,可他就在她身旁浅浅呼吸着,她几乎一晚没合眼。
纪饶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摘下高挺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僵硬的眉心,定了定神。
他起身,用脚轻轻踢了踢一旁女孩的小腿,示意她起来下飞机。
南絮低低哀叹,撑着酸软的胳膊勉强站起来,甩了甩头,脑子里的一团浆糊仍然甩不去,机械地迈开腿蔫蔫地往外走。
纪饶淡淡地看了一眼女孩便收回了目光,取过大衣穿上。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当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竟看到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直直地踩空了一级台阶。
“啊!”
纪饶脑子里懵了一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歪倒的女孩打横抱了起来,心头的慌张落地,瞬间变成愤怒。
“出门不带脑子吗?!”纪饶低头对怀里面色惊慌的女孩大吼着,“真不知道你这两年究竟怎么活下来的!”
南絮也很委屈。
她这是第一次坐飞机啊,想当然地以为出了机舱就是平地了,怎么知道机舱口外面还接了一段台阶嘛?
加上她困得厉害,眼睛都只睁了一半,能不撞上墙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可这些话她是万万不敢同眼前这个咬牙切齿的男人说的,南絮低下头不语。
纪饶一边抱着女孩往前走着,本来还想在吼几句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后怕,却在看到了女孩如蝶翼一般的长睫微微颤抖着,似乎委屈极了的小模样,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不是不知道她在飞机上一趟趟地吐,也不是不知道她昨晚没休息好,黑眼圈都可以媲美熊猫了。
可纪饶却没有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