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舒抬头望着夜空,向疏辰道:“几年不见,你如今是怎么样?”
疏辰拨着火,道:“我还不及问你怎么样,你先问了我。我很好,如今我父亲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交由我处理,在朝中为皇上做事,难得皇上几分看重,自当更为你们皇室尽力了。你呢?入宫做了娘娘,又得圣宠,可真是意外,当日教你放箭之时,实在未承想你会有今日。”
眉舒看着疏辰,他独自坐在火堆前拨火,温暖的火光映着他的脸,冠玉般面庞,星辰般眼睛,鼻梁又高又挺,他的眼睛可真好看,睫毛也是那么弯,他还是像当年那样令人着迷。不知怎的,一股委屈忽地涌上心头,眉舒不觉流下泪来,道:“当日?还有多少当日可言?”
疏辰见眉舒哭了,有些不知所措,以为她在宫里受什么委屈了,道:“何必如此?你自来刚烈些,不同一般女子柔弱,纵是在宫里受了些委屈,想也能挺的过去,何必作这扭捏女儿之态呢?”
“你看,你就是不会心疼我,几年的情谊,我哭了,你也不知劝慰。”眉舒有些生气。
疏辰忙道:“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的,不大会劝慰女孩儿。”
眉舒哼了一声,“妧伊难道不是女孩儿?你怎么就会劝慰她?那年小的时候,人家烫着腿了,你还围着围着的伺候抚慰。”
疏辰有几分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眉舒没回答,派人跟踪别人不是光明可言的行径,索性装个傻躲过去。
疏辰想了一回,笑道:“我知道了,定是你与妧伊二人亲密无间,自然妧伊会告诉你那日的事情。说来惭愧,我对她一直抱着思慕,只是每到浓时,我反而胆怯了起来,并不敢说与她听,那日......”
“够了!”眉舒打断他的话,“从前你我形影不离,寒冬盛夏,相处了多少日子,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她?”
疏辰有些糊涂,“怎么说?难道我心里还能有别人不成?”
眉舒再也忍不住了,哭诉道:“那我呢?难道我对你的用心,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疏辰彻底呆住,这才解了眉舒的真正意思。
疏辰看着眉舒,又心疼,又无奈,沉默了好一阵子,只得道:“现在你是皇上的妃嫔,我是皇上的臣子,我们之间,只有、也只能有师徒之谊。今夜你前来见我,本就不妥当,这周围人多眼杂,叫人看了去,只恐生口舌。”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应该也知道一件事,她现在也是皇上的人,你的心里不该有她!”眉舒拼命压着内心翻涌着的情绪。
疏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那好,我再问你一遍......”眉舒一脸认真地看着疏辰,“现在,你的心里还有她吗?你认真地回答我。”
疏辰垂头,半晌,道:“有。”
眉舒这下彻底心凉了,失声跌坐到一边。
远处的营帐里灯火点点,坐更的将士们点起的火光映着暗暗的天,远远地有兽鸣声,而近处,火堆上方架烤的新鲜兔肉,俩人都提不起兴致吃。
半晌,眉舒像是想通了,指着兔肉笑向柳疏辰道:“我今日猎到的兔子,皇上都没吃到,烤了给你,你还不肯吃。”
疏辰道:“没有不肯,这就吃。”便取下烤架上的兔肉就吃。
眉舒递过去一壶酒,道:“今日,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还是我师傅,咱们还是朋友。至于妧伊,那是你的事情了。”
又露出笑,“她在宫里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疏辰正在灌酒,听得便停下,“你若愿说,也是好的。”
眉舒一脸纯良,“我与妧伊,自幼便十分要好,这你也知道。妧伊为了备选进宫,小时候起,便拼劲儿学针黹和诗书,唯恐不能选入宫去。终于入了宫、如了愿,可她不甘当个宫女,时时刻刻关注着、围绕着皇上,她本在太后的宫里当差,却对皇上的事情上心极了,每每皇上到太后宫里去请安,她端茶倒水,捏背揉肩,尽力示好献忠。长日里,终于给皇上瞧见了她想攀附的心意,便遂了她的心,封了她。现在,妧伊在皇上身边,更是温柔体贴,百般的温存伺候。”
疏辰眼中生出了怒意,曾经自己爱慕的人,现在却竭力向他人献媚示好,软语温存。痛彻心扉这四个字已经形容不了他的内心,他甚至生出了几分恨意。壶中的酒越来越少,他心里的恨也越来越浓。
眉舒感到疏辰有些醉了,也有些怒了,她忍不住抱住疏辰,道:“能不能陪我去湖边走走,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