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原本深靛蓝的夜空冷的更加接近黑色了,要不是缀了几颗不怕冷的星星,乍走出去还以为头顶遮了黑幕。
我想往苑外去走两步,虽然有些不大合适,可我就是想。反正我很清楚,妧德苑蜷缩在紫禁城一个偏远的角落,半夜里不会有人经过,更不会有人追究我个乱溜达之罪。
天晚晚的,我的的心情也沉沉的,我准备往出去走,便推开妧德苑的大门,开门却见皇上站在门外。
他穿着家常便服,黑色的缎袍上隐隐能看到浅银灰色的龙纹盘着缠绕着,宫里的衣裳不流行自带的领子,所以他衣袍的脖颈处围着一方很挺括的明黄圈领,衣袍的边子上也尽数围着貂绒之属的兽毛,一手背在身后——我总觉得这个动作是一些老人才会做的,年轻如他大约是为了让自己这个低龄的君王显得更霸道压人一些,故意做出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沧桑样子来。他低着头,眉头稍稍皱着,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我知道多半又是各地造反的藩王搞出来的那些事。
这个场景里只有我和他,虽然这时候没下人跟着,也没有其他人,我还是觉得此时知礼的话我应该请个安。
我正要蹲身请安,他伸手过来止住我,眼睛里看起来很温柔,道:“不必请安。”
我便问他:“夜很深了,皇上怎么不歇息?”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夜很深了,你出去做什么?”
他这一问,我忽然有些生气。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关心我,怕我出危险或者冷着,还是怕我出去找什么人。自从官银这个案子以来,我一眼也没有见过他,我不敢向他奢求普常人的夫君会有的那种每天的关心,但这样差点让我没了命的事情上,他没有表露出关心,我还是不太高兴。
我很勉强地向他笑道:“前几日我身上发生了大的事情,我闷得慌,需要出去走走,而且……”我指着周围的雪向他道:“雪色这么好……”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抱住我,在我耳边很温柔地道:“对不起,这几日你受委屈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委屈了,我挣开他,冷冷地向他笑道:“辛亏我命大,不然早死了一百回了。”
其实这话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知道他并不是刻意忽略我,我很清楚他这些日子忙于朝政心力交瘁,后宫任何人他都没招寝过。
他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对我有些歉疚,但是很快装出一副对我毫不亏欠的样子来:“何必生气?方才太皇太后一将这件事告诉朕,朕就丢下云南的折子过来瞧你,就是担心你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