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之间,有人在我耳边道:“娘娘用膳了。”
我睁开眼睛,原来是那多情的皇上。我没理他,闭着眼继续装睡,哼了一声:“我不想吃。”
他道:“已经中午了,这样都不会饿吗?”又道:“试毒的公公已经试好了,咱们再不去菜可要冷了。”
我还是没理他,我闷着脸起来洗漱,套上衣袍,出到外间,眼前桌上摆着很夸张的一桌子菜,我认得的有蒜泥鸭舌,东坡肉,辣炖雕花豆乳,罗汉大虾,佛手金卷等等,但看起来都有些凉意,反正没见冒热气。
皇上拉我坐下,笑道:“往常在宫里,吃虽是吃,总不大自在,此时无须拘礼,可以尽情享用了。”
皇上一点也没发现我生气,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装着很生气的样子。
我道:“皇上还真是会说笑,你是天子,宫里是你家,你在家里从小到大生活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能习惯那些规矩?”
皇上笑道:“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性是最难改易之事。便是经过多年的反复,习惯了规矩的制束,心里的意头却总觉不足。”
我没大注意听他这话,只是望着那桌上的一圈圈的菜馔发愣。皇上不爱吃辣,但今日的菜馔中有不少红辣的菜,大约是费了些心为我准备的?
我故意忽略掉这些暖心的小事,装着很不经意的样子,向他道:“昨日看戏,皇上高兴吗?”
皇上舀了一勺牛肉羹,吹了吹,一边喂我喝,一边道:“你不高兴,朕也不高兴。”
我嘴里的牛肉羹差点喷出来,他这是大彻大悟、幡然悔悟的意思吗?
我看着眼前这张迷倒众生的面庞,其实这样温柔起来的皇上更可怕,他的花心之后的每一种温柔言行,都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旦沉迷于这种温暖,最后往往尸骨无存。
但很不幸,这样的温柔,我不想、也不能抗拒。
皇上对其他女子的怜香惜玉之情,我除了忽略,就是忍受。他是君王,这是他的权利,如果我是他,我在这方面做的一定不比他好——只会更甚。从前的我想的太单一,只希望皇上能从前朝事务之中分出一小部分精神给后宫,可渐渐我发现,这一小部分用在后宫的精神,也是近乎平均地分给那么几个人的,比如皇后,比如柔妃,比如惠娘娘、眉舒之类。
皇上对后宫几位娘娘都挺好,而且他总会给每个人不同样子的好,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被特别对待。整体下来,每个人得到的宠爱都差不多。自私如我,我还是想占有他那分到后宫的一小部分精神的全部。
不可否认,一一对等的情感,才是我一个大活人该有的希求,至于能不能希求的到这种对等,我还是千万不要去妄想的好。
他给了我未正式册封便先赐居宫殿和权利的荣耀,这之后,大约因为他一直觉得延禧宫住了和妃、季嫔、惠娘娘、眉舒这四位娘娘,有些太过拥挤,所以在前两天他向太皇太后请了旨,将季嫔和眉舒迁居景阳宫居住。
景阳宫冷清极了,但也幽静极了。我想,眉舒肯定不会喜欢景阳宫,至于季嫔,捉摸不透,但作为景阳宫主位,她肯定还是高兴居多。
很有意思的是,迁居景阳宫这件事让我多少有点被两面夹击的感觉,因为永和宫在中间,永和宫北面是景阳宫,永和宫南面是延禧宫,和妃的势力在地理位置上将我两面包抄。
看来,我如果不再迁居,以后这个局面是不会改变了。但永和宫作为皇上特别赏赐的宫殿,我再迁居新宫殿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皇上自然不会意识到这些事情,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又吃了几口其他菜,本就不大饿,也就停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