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朝廷上下省吃俭用,各处都司官俸对钞折半,其他各处开元节流,却依旧无法解决财政上的亏空。
帝国犹如一座将倾的大厦,四处危机四伏,仅是秋天为抵御草原游牧民族南下打秋风,九边各处派兵,军费、税收,各种名目的加派加收,底层百姓苦不堪言,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压的这座大厦摇摇欲坠。
大铭各处已处于崩溃边缘,稍有不慎,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庆文帝连续数夜无法成眠,雪花般的奏折飞上他的案头,所有人都有私心,奏折里横着竖着写满算计,他疲惫浑黄的眼睛透出迟迟暮色。
“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怎么那么热闹?”庆文帝扶着膝盖站起,展臂长伸。
“回主子,腊月二十八了。”随侍的李三顺露出讨喜的笑容:“腊八过了就是年,主子今个一定要喝一碗腊八粥,厨房昨夜里就架锅熬上,这会儿喝正黏糊。”
“原来已经腊八了。”庆文帝背手长叹。
“主子爷,今晚的家宴...?”李三顺小心翼翼的提醒。
庆文帝摆手:“只是个腊八,让他们在自己府里过,不用进宫。”
说完庆文帝捡起桌面上单独存放的奏折,不动声色的问:“郑仰谷来折说要在年前回京述职,这几天该到了吧?”
“路上不耽搁,今个应该快到了。”李三顺接着话回道。
“让永定门守门的提督今天晚点闭门。”庆文帝闭目养神道:“也该回来了。”
*
冬至以后京都就一直笼罩在雨雪天气里,这样的天气于来年的收成有利,但却冷得能冻死人,江半夏跟在郑仰谷回京述职的队伍里。
她自个带着几个北镇抚司里的锦衣卫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这些人是春天跟着南下清查黄册的锦衣卫,如今黄册清查完毕,回京路上就凑在一起搭伴。
“烧刀子酒,够味道。”肩宽体壮的锦衣卫抄起酒囊一阵猛灌。
这天太冷,不喝点酒就要冻僵了。
那些锦衣卫认识江半夏,心里也比较佩服她,所以好心问:“喝酒暖身子,江爷,您来点不?”
江半夏摆手,她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酒的味道,能不沾就尽量不沾。
“别跟我们哥几个客气,都是同僚,咱们这里除了有酒还有些干辣椒,拿着嚼点发汗,好过被冻僵。”那群锦衣卫凑了袋辣椒给江半夏。
他们几个毫不介意的缩在一起取暖,铜钱也挤在中间,偶尔会迷瞪着眼睛四处乱看,等它确认江半夏还在原地后又会把脑袋缩回去然后朝着温暖的地方又挤了挤。
江半夏捡着辣椒缓缓咀嚼起来,北地的寒风真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冷的她攥紧衣领,死抿住嘴。
…
回京述职的队伍为了赶时间走的是京杭大运河,河面飘着雪,雾茫茫一片,前后数米看不清河道,撑船的艄公只能靠着经验不断撑篙前行。
他们也不想在大雪天赶路,运河路段船多,万一追尾擦挂,一船的人多危险,可这些官老爷不同意啊,死活催着他们赶路,生怕赶不及。
都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