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的方式当然是亲属输血,而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之间进行换血手术,首先是从受血者的体内取出一定分量的血液,分批次注入输血者的体内观察反应,将排斥最小的输血者留下进行分批次换血,这是相当不靠谱的行为,成功率也很低,布兰特知道的十二起里面只有两起是成功的。
安的遗传理论针对的不是亲属间的换血,针对的是造物血与人体血的置换,要给造物血附上遗传的灵感。
布兰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其实这理论让我挺不舒服的。”
“你是指什么?”
“遗传理论……这不是在说王庭里所有的人类之间都有同一个或者某些个源头吗?我们必须通过血液里的遗传才能诞生新的生命,而且,我们其实一直就没有脱离过未知的影响,哪怕是那些对未知有严重排斥的人,他们的血液里也遗传着父辈的某种‘灵感’。”
“这……”安格似懂非懂,如果通过非生育的方式创造一个新生命,还要通过血液给他附上某个人的“遗传”,这确实又和生了一个孩子有什么区别呢?但他又只能想到这个地步,只能宽慰似的说着:“也许……这是一种传承?”
布兰特摇摇头,牛奶杯被他拿出了酒杯的样式:“我不喜欢这种传承,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死是一个干净的离去,这种不干不净的传承……”
他没有说完后半段,因为安那边已经聊完,两个巫师正招呼着安格回去,布兰特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把视线挪向别处。
踩在比上午轻薄了许多的雪地上,安察觉到兄弟维持着持续思考的状态,不由好奇:“你们聊了什么?”
“我在想,布兰特或许更适合凯特。”
要不是能读到安格的情绪,安或许会觉得他在敌视布兰特:“为什么这么说?他可是坚定的人力支持者,平等地反对着一切巫术和魔法。”
“我听说……呃,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的了,凯特好像会在城市里设立巨大的魔法阵,隔绝一切未知的进入,所以他们的体内即使有未知,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两位巫师同时点头。
虽然魔法的施展还是与未知有关,但在那样的环境下,布兰特或许不用承担他人生命,更容易成为那个崭新且独一无二的生命体,这样的想法,在王庭的其它地方都是很难实现的。
“如果我们所有人真的都只是父辈生命的延续,那我好像也能理解凯特人的思想了……”安格说的有点犹豫,这好像不是他应该说出来的话,好在这里的两人都知道他曾为海琳娜做出的牺牲。
安抬头看向从灰紫色天幕中落下的雪花,继承别人生命的一部分,永远带着父辈的印记,三人中似乎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昆特,你怎么想?”
昆特轻轻摇头:“我们就是从父辈白骨上长出的幼苗,我不觉得背负他人生命是一件负担,这是我们的起始点,是我们的立足地。”
“安格,如果给你机会你想成为一个完全崭新的生命吗?”他又接着问到。
安格脑内挣扎了一番,踢动脚下的积雪:“……我会把这个机会给布兰特,我为成为母亲的孩子感到骄傲,也为成为你的兄弟感到骄傲,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我的身上能带上更多人的影子……”
他抬头看向兄弟:“你呢?”
昆特也转头看向安。
“挺可悲的。”在安格和昆特发问前,安轻声自嘲道,“事实是我们没有选择,而可悲之处在于我意识到了,却觉得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