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挑的女子缓步走进长街,年纪轻轻却冷着一张脸,可又偏偏生了双杏眼,若但看这双眼,任谁都只会觉着她是一个和善活泼的姑娘。
可碧奴却最惧与生人交往。
她故意挑在凌晨时分回长街,只有天快亮的时候,长街的人才会渐渐睡去。
前方走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周身泛着浓郁的酒气,跌跌撞撞往前走来。
碧奴望见来人,小心避让着,岂料酒鬼瞧见面前出现一位窈窕的美貌女子,眼睛一亮,咧开了嘴朝她走来,碧奴惊慌之下掠上屋顶,直奔彼岸馆。
沈南星正在屋里泡澡,这是她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木桶里的水温暖舒适,最能洗去她一天的疲惫。
此时她正仰面靠在桶边,闭着眼,满足地微微叹息,忽然听到房顶上传来脚步声,声音踏得很重,但也很慢,她认出这是碧奴的脚步声,张开双眼,目光灼灼,道:“进来吧。”
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吱呀”一声,碧奴旋即破窗而入。
她一手握住张碧色的小弓,另一手提着箭,那箭极细,在灯火下泛着银光,箭尖上还残留着深红的血迹,
碧奴脸上的表情顿时松懈下来,缓缓说道:“凤凰楼楼主已经死了,买主大仇已报,眼下凤凰楼一片大乱,不出意外,买主该是能登上楼主之位。”
沈南星满意朝她笑笑,夸赞道:“碧奴,你做事越来越利落了。”
碧奴浅浅笑了笑,她一向是很懂事的,轻声道:“那我就不打扰你。”
“等等,”沈南星难得叫住她,“这次有个小意外,郭九的弟弟死于非命,他本以为是唐门所为,但崔扬却认为真凶另有其人。”
“崔扬?”碧奴转过头,惊呼出声,“他出长街了?”
沈南星点头笑道:“他总不能躲一辈子。”
碧奴眼神黯淡下来,想起崔扬幼时瑟缩的模样,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沈南星见她脸色有异,放缓了声音继续道:“我知道你关心他,这次他惹上的是唐门,难免有些棘手,何况他那样的功夫,别说杀人,自保都很难。你这次回来了,有空就去教教他,也免得他总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碧奴低声道:“他胆小怕事,也不能全怪他。”她有些不平,任谁见了惨不忍睹的尸体都会心生恐惧,何况还是自己的父母。
沈南星叹道:“碧奴,你可在怪我?”
“碧奴不敢。”
沈南星柔声道:“我是对不起崔扬,这份情还要有劳你来替我还,好好教教他,唐门这块肥肉,值得咱们用心。”
碧奴并不回答,反问道:“为什么要找崔扬?”
沈南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半晌后她才开口。
“做人做事要居安思危,但凡遇到有些天分的人,我总是不愿意放过的。”
沈南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不仅要懂得做生意,更要懂得如何管人,崔扬既是她长街的人,虽然现在还不成器,但还要发光发热,为长街做贡献。
眼下这个不成器的杀手刚挤上了百里不停的床,百里不停嘟囔了一声,转过身又睡了过去,崔扬却忧心忡忡,辗转反侧,直到正午时分才沉沉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夜里,外面已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长街早已苏醒,彼岸馆里也有了客人,有伙计提着人头进来交货,也有买主皱着眉和伙计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崔扬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百里不停和唐芊二人,他走出门去,刚走到长街拐角,便听到‘不是酒馆’里传来百里不停的欢呼声,期间还夹杂着唐芊的喝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