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冴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但是接着又微笑说道:“那就由我暂时担任那种角色啰——这种说法好像在说陆盛同学以前一直很没神经。”
“是啊,我就是那样。啊哈哈。”
陆盛露出有点不自然的笑容。
“你们好啊。”
又有一位十三楼的房客现身了。
人称管理员,住在1302的周烨,他和平常一样穿着干净的衬衫,连领口第一颗扣子都老实扣好。
他是个即使一大早也看不出任何马虎的人。
“陆盛同学今天真早。”
即使现在是暑假,这样也太辛苦了吧?这么一大早就起床或许是刻也的生活习惯,但是如果要从早上一直打工到晚饭时间结束,已经远超过一天八小时的正常工作时间。
「嗯。因为突然人手不足,所以拜托我有空就去帮忙。」
周烨的回答,让陆盛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周烨同学在哪里打工啊?」
马冴的疑问,让陆盛明白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原因……因为他对周烨打工的印象,与刚才周烨的说明对不起来。
「在国道旁的家庭餐厅里当服务生,还有洗盘子。」
这是周烨的回答。果然与陆盛猜想的大不相同。
「我一直以为周烨同学的打工是更花头脑的工作。」
陆盛边说边把准备好的色拉端到周烨那里。
周烨发现之后也走回餐桌入座。
「更花头脑的工作?」
「例如家教之类的。」
「……我不觉得自己擅长指导他人。」
「原来如此。」
听到周烨这么一提,陆盛也有同感。书念得好不好跟指导别人念书确实是两码子事。
「不过还真是意外,没想到周烨同学会当服务生。」
马冴在厨房里喃喃说道。她似乎正在煎培根蛋,室内充满食物香气和煎肉的滋滋声响。
「……这、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周烨有点不知所措.平常面无表情的他,脸上出现微妙的变化。
「选择当服务生有什么理由吗?」
陆盛非常好奇,于是继续追问。
他好奇的是当服务生的理由,而不是不知所措的原因。
「只是正好看到征人广告……」
周烨如此解释,但神色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可是为什么要挑国道旁边的家庭餐厅?」
此时马冴也从旁边丢出一个问题。
「对啊,那里离学校跟这边都满远的。」
陆盛猜想或许是家庭餐厅离周烨上课的补习班很近,但据他所知,周烨的行动与自己的猜测并不一致。
「我是去家庭餐厅还是其它地方打工并不重要吧……」
「当然了,那是你的自由。」
陆盛觉得周烨的态度很奇怪。这时马冴也把煎好的培根蛋端过来。穿着围裙、面带笑容的她,今天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该不会……」
马冴话说到一半,周烨就已经全身僵。
「什、什么?」
「是为了陪女朋友一起去吧?」
马冴提出恶作剧的问题。
「……正确来说或许并非如此,但我也无法否定。」
周烨的回答似是而非、语气十分暧昧。陆盛不懂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模糊的方式回答。然而马冴似乎立刻发现什么,又对周烨问了一个问题:
「所以你们是一起打工?」
「……」
周烨全身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般举动完全解答马冴的疑惑。
「看来周烨同学和女朋友之间比想象中来得恩爱呢。」
马冴面带微笑表示肯定,但是周烨似乎不觉得有趣:「没那回事。请不要随便把我和女朋友当成路上那种没大脑的白痴情侣。」
「……也对。」
马冴吓了一跳,看来刚才那种暧昧的回答对周烨来说已经是极限。
「周烨同学,你也用不着那么生气。」
陆盛见状连忙出来打个圆场。
「抱歉……一不小心就动怒了。」
周烨似乎也期待陆盛这么做。他对自己无法克制情绪,突然斥责马冴同样感到困惑。
「不,我也有错。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随便乱说。」
马冴也看出对方的态度,于是主动道歉。
「你们之所以不知道都是因为我闭口不谈,所以没什么好道歉的。」
周烨似乎恢复平静,老实地对马冴解释。
「对了,周烨同学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陆盛趁机以轻松的语气发问。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也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周烨很干脆地拒绝回答。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
一旁的马冴笑着继续说道:「可是既然提起就会很在意啊。」
「马冴同学难道对这些八卦谣言感兴趣吗?」
「……嗯,好像是这样子耶。」
尽管马冴这么说,也很清楚周烨不愿意多谈什么。她把目光转向陆盛问道:「陆盛同学觉得呢?周烨同学的女朋友是怎样的人?」
「这个嘛……既然是周烨同学的女朋友……应该是身材高姚、稳重安静的美女吧。说不定年纪还比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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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盛边想边将结论说出口。
「年纪比他大啊……这点我倒是没想过,不过感觉很有可能。」
马冴轻轻点头同意。
「请你们不要随便想象别人女朋友的样子好吗?」
周烨一副完全无法同意的模样。与其说陆盛的猜测错得离谱,还不如说周烨不喜欢他们讨论这种事。
「连想象也不行吗?」
「想象是个人的自由,但请不要在我面前讨论。」
「说的也是。」
马冴可能自认又犯下什么没神经的错,于是便乖乖闭嘴。陆盛发现之后再次觉得今天的马冴与以往大不相同。
「算了,反正总有一天会碰面,就留到那个时候吧。」
陆盛笑着帮马冴找台阶下,周烨闻言却摆出一脸苦涩的表情。
「话说回来,你自己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三个人来吃早餐。凌雅没有起床,他们三个人便径自开动。
「……我吗?」
因为周烨的问题,让陆盛不禁又想起昨天的事。尽管陆盛知道对方只是无心之言,但是一说到自己的事,马上又想起陆云的事。
奇妙的沉默笼罩餐桌。身在其中的周烨很不自在,似乎是察觉自己的失言,于是连忙表达歉意:「抱歉。」
「咦?」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似乎忘了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刚才你们两人捉弄我,我本来想要稍微报复一下。不过只要仔细想想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可以知道一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然而我竟然无视这个事实,只顾着发泄情绪……」
在陆盛掩饰不住惊讶的同时,周烨早已一股脑儿讲了一长串道歉的话。刚开始陆盛还听得懂对方的意思,只是后来便渐渐跟不上。
「不,不是那样。」
所以陆盛只好打断对方的话。
「我跟云依处得很好,请你不用担心。」
陆盛在周烨面前如此解释,但这句话是有条件的……如果把陆云的因素考虑进去,他跟云依的进展根本不算顺利。
「是、是吗……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跟家里有点纠纷。」
陆盛只能如此回复对方。如果要把事情说个清楚,就得把为何发生纠纷的详情全部告诉周烨。陆盛不认为周烨能够坦然接受这种事。
「跟家人的纠纷啊。」
周烨又恢复平常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陆盛猜想刻也会住在这里的十三楼,一定跟家庭因素有关。
「而且我不太想回家,可能会暂时住在这里……应该可以吧?」
「嗯,那是你的自由。我个人也是非常欢迎,不过……」
「有什么不妥吗?」
「不知道马冴马同学是否同意?」
周烨以严肃的表情看着马冴。
「反正1303很大。」
马冴或许已经事先猜到周烨的问题,回答时毫不犹豫。
「马冴同学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把房间分好了。」
陆盛补充说道。
「是吗?那你住下来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还有什么不妥?」
陆盛觉得周烨的态度不太干脆,想要进一步确认.
「我只是觉得跟家里发生纠纷,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是啊,的确如此。」
陆盛认为这是刻也担心自己的方式。
「虽然你留在这里对我的生活帮助颇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解决家里的问题。」
「我也希望如此。」
虽然陆盛嘴巴这么回答,心中却觉得恐怕不会有解决的一天。自己与陆云的关系不知道哪天才能获得父母的认可,就算有那么一天,也是很久以后的事。
「如果觉得短期之内难以解决,那时候再找我商量。不过那之前就先住在这里吧。」
周烨想确认陆盛对这种处理方式有无意见。
「我懂了。就这么办。」
尽管语气相当平淡,但陆盛还是从周烨的话中体会到对方为自己着想的心意,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话虽如此,之后又该如何是好?
周烨吃完早餐之后马上离开1301,陆盛则是继续用餐,并且思考未来的计划。
关于陆云的事,自己恐怕暂时束手无策,况且还有其它许多必须解决的问题。例如像是云依的事,再加上如果打算长住于此,就不能当作是过去偶尔过来的延伸。
「我也去打工比较好吧?」
想到周烨自力赚取生活费的事,陆盛觉得自己也应该比照办理。而且如果想要住在这里,就必须缴交共同生活费用。虽然说从家里拿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陆盛不想这么做。
「打工啊。」
马冴没有回答陆盛的问题,只是用开玩笑的语气重复这句话。
「你觉得如何?」
「咦?你该不该去打工这件事吗?」
「是啊。」
「我觉得你不要太勉强自己比较好。」
马冴语带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