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我爷爷,现在!”许默挣扎着欲推开许锦城的手,想要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小姐,你现在身子弱......”周叔见状忙快步过来,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许默。
“我带她去!”许锦城拦住周叔探寻的目光,将许默一把抱起来,放在一旁的轮椅上,便将她推出了屋子。
许默不知那日是如何瞧见躺在病床上,只剩下呼吸的爷爷的,他的脸上再没有慈祥的笑意,也没有对自己的嗔怪,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仍由她如何喊,他都再也不会回答。
她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没有流泪,没有哭泣,没有呐喊,没有愤懑,她在医生十分委婉的表达中,知道了,爷爷并非一般的植物人状态,而是真正的脑死亡,除了呼吸和心跳被机器维持,其他都已经如同干涸的泉水一般,不会再流动。
没有了生命,只剩下机器声的苟延残喘。
许默,在十六岁的那年,和许锦城一样,变成了一个孤儿,而许锦城还有找回自己父母的机会,而自己则再也没有可能了。
所有亲人能给的温暖,都在十六岁的秋天落下了帷幕,再没有开演的时间。
......
从爷爷的病房回来后,许默又是整整在病床上躺了月余,不肯吃饭,没有人能劝得动她,最后只能靠打葡萄糖和营养素吊着。
“你究竟要继续躺多久?!”许锦城的话音落在耳畔,带着几分焦急。
而此刻许默正在病床上翻看父母和爷爷的相片,她至今还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天还好好的爷爷,怎么会忽然就一病不起,竟然现在变成了一个要依靠呼吸机存活的人。
连心跳都是假的,呼吸也是假的,她的爷爷已经不在了,不能听她笑,不能听她哭,就这样还没有等到她的长大。
许默沉默着不回答,手上的照片却被对方猛地抽走,许默抬头怒视眼前的许锦城,他看起来也明显消瘦了许多,下巴上竟然还有青青的胡茬印记,与他一丝不苟的作风完全不符。
“爷爷至少还在不是吗?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他醒过来,看到你的这幅样子,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很生气,他平日里就是最疼你的不是吗?”许锦城将手上的照片正面像许默,相片上的许老爷笑得十分安详,仿佛就在注释着病床上的许默。
许默闻言,眼泪立刻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她也消瘦了许多,本就是有些瘦弱的身子,此刻将她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承地更加空洞。
她仍旧不说话,只是仍由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流出来,反复唯有此可以将她心中所有的情愫倾泻出来。
许锦城看着眼前的许默,眼眶也微微泛红,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许默拥在怀里,声音微颤:
“你还有我,不是吗?”他拥着她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极轻,语调也极其柔软。
“我...可以相信你吗?”许默感受着自己被拥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眼前的人说跟她玩捉『迷』藏,说一定会来找她。
她真的可以相信眼前的人吗?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甚至她一度不理解,爷爷为什么会在遗嘱上写许家的继承人是许锦城,而不是她,只因为她的身体不好吗?
而此刻,她变成了一个毫无依托的人,面前的人,真的值得自己信任吗?
“可以。”许锦城的声音沙哑极了,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又转化成了轻柔的羽『毛』落在许默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