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巾然蹲在水泥地上，仔细地啃着面包，看着便利店里老板的儿子拿着画板，用油笔画着画。
这些天镇子里的人都知道，从龙虎山上下来了个女道士，负责救济安良，驱除邪崇的事情。
免费的。
第一次下山的李巾然每天都在镇上便利店前的的水泥空地上发呆，有时候又画着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就和鬼画符一样，而且让人感觉有些厌恶。
一开始的几天，城镇中总有人会来看看这个龙虎山上下来的女道士是个怎么样的人。
当第一次异形看到李巾然之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枉油费从城镇最远的一边开车来看上一眼。
还有一次几个小青年拿着手机乐呵呵的想要个微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们碰到李巾然的时候，就被这个一脸淡漠的女道士给吓退了。
事后有人问他们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也只是摇头不语，也是从那时起，过来打扰李巾然的人也变得少了。
她就寄宿在便利店老板的家里，每天都出来对着空地发呆，然后画着那些看不懂的东西，和老板的儿子一起。
有些闲来无事的人会借着这个打趣老板儿子，起哄他趁机把李巾然追到手，这年头哪来这么仙气又好看的女孩了，但是他从来都是笑笑过去。
“你在画什么呢？”自称为卓越林的的少年在看了她的画出的符文后露出不解的神色：“这是…抽象派的画？”
好吧，他在找话题，李巾然也看得出来。
将最后一笔符咒画完的李巾然抬起头看着他，暗色的眼眸仿佛可以折射出整个苍穹：“不是。”
“是嘛，你一直在画这种东西，画完了又把它们全部涂掉，是喜欢画画嘛？”
“不喜欢，无聊才画的。”李巾然叹了口气，从幻境中出来以后，周归璨就将她带往山下，说是让她在参加大会比试之前体会一番世俗之旅。
说是这样，其实是为了看她在这种互相吞食的社会中，如何生存。
到目前为止，小丫头做的都算中规中矩。
李巾然没了与他聊下去的兴致，不过却是起了身。少年比她还矮了半个头，她起身的时候卓越林的脸就红了起来。
他画的东西很美的并且很直，都是貌美如花的少女，亦或者屠龙的勇士，在他的画中，每一个角色都是世界最正面的一方。
李巾然将这些看在眼里，清冽的眼眸从少年所画的画上一一扫过。
如同陈雅妃对于绘画的天赋那样，在这个三线以下的城镇中，卓越林的天赋也不比她差。
这个少年的眼中只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或许他也曾见过它阴暗丑陋的一面，但在此刻，在过往的一切中，他依旧是想要也是如实把自己所看到的美好画出来。
而那些黑色的，让人绝望腐败的东西，被少年擅自关在了无人得知的地方，可能将被一辈子隐藏。
“画的真好。”李巾然收回目光，说出了足以让他心跳变快的话。
“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多画…可以画很多这样的送给你的，虽然画纸可能不够但是我一会就去买，好不好？”
“不好。”面目淡漠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瞳：“你画的东西，太白了。”
“太…白了？”卓越林一开始没有听懂李巾然话里的意思，问道：“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白，没有一点黑，我看不上，你眼里的世界未免太单一，美好到让我怀疑。”李巾然毫无留情的说出这番话，让少年才变红的脸又变得煞白。
她平淡的说着，又指了指少年的心口：“可是你这里藏着的东西，又未免太黑了，虽然不是你自己的，但是真让我觉得好奇。”
有着破妄法眼的她，自然可以看到卓越林的心神之内都是些什么东西。
黑，黑到污浊的境界。
但又不是属于他的阴暗，而是这个城镇中所有人的负面。
却都在他的心神中，无限的放大，辐射，折磨着少年的心智。
……
一天前。
“你的回答就是如此吗？”幻境之外，余歌与周归璨共同看着苏醒过来的李巾然问道。
“没错，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她回答道。
七天七夜的时间，将幻境中可见的所有生灵全部杀尽。
日军，甚至是难民。
“为什么要把那些难民也杀死？”周归璨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师父，在你收手以后，那些难民最后活下来了吗？”李巾然反问了他一句。
这一下子周归璨就沉默了。
他知道那些难民最后的遭遇，死的死疯的疯，万人中能活下来一个都是奇迹。
“如果有天，你师父我也变得那样，你也要杀了我吗？”
余歌侧目望去，带着诧异。
“不会，如果那样，徒儿就替师父把他们都杀了。”李巾然跪了下来，直视着二人的眼睛回答道。
“当然，师姨太也是我喜欢的人。”李巾然停顿了一会，朝着余歌吐了吐舌头，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