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平生得俊俏,既有男儿的英俊,又透出些女儿家的阴柔。段三娘本身想的是,将程念平丢进那恩客的房间,那个急不可耐的家伙闹在兴头上,冷不丁见了男子,难免会心生厌恶,揍上程念平一顿,既是解了自己对那恩客的怨气,又替自己感情频频得不到回应的一口恶气。
可是千算万算,段三娘也是没有算清楚,那个闹事儿的公子哥竟然是个男女通吃的货色。
等到第二天小厮把奄奄一息的程念平从二楼抬下来的时候,段三娘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可惜为时已晚。从那一天起,程念平看她的眼神再也不一样了,她再也没有见过从前那种和煦如春风一般的神情,他的笑意还在,可是温度却再也没有达到过眼底。
程念平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醉醺醺的男人压在身下发生了起点爸爸不允许发生的事情造成的惶恐而无助的那一夜。尽管后来的段三娘再三道歉,声明自己当初不过是做了个恶作剧,想要报复一下对她举动粗暴的恩客。可是那一件事情在程念平的内心里,已经造成了无法磨灭的痕迹。留下了毁灭性的损伤。
雨下的大了,天边乌云的尽头隆隆地滚来雷声,程念平苦笑着,抹去脸上流淌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天的事情本来也不该怪别人的,要怪就该怪自己的弱小,要怪就该怪自己的轻信和无知---怎么可以相信别人对自己突然的好呢。
眼前的视线因为雨水而渐渐地模糊,程念平跌跌撞撞地走着,身上飘逸宽松的素色长袍被雨水打得贴在身上,更显得他瘦削了几分,好似在风雨中飘零的一株水草,湿淋淋的衣服下摆拖在地上,险些给他自己拌了一跤,里衣的领子被脚下踩住的衣襟拖得松快,斜斜地垂着,露出锁骨。
风冷,雨冷。
程念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里的,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打扮究竟是有多么狼狈,总之当他推开念园的屋门的时候,一个已经坐在炉灶前边扇着扇子生火的大汉可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宋子耀穿着和程念平同款的麻白色细布里衣坐在炉灶边上的小板凳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被雨水浇到神志不清的程念平从门口一头撞进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程念平没想到家里有人,惊得倒退一步,一脚拌在门槛上,仰面朝天地摔出门去,结结实实地坐了个屁股墩儿。
“?!”在憨憨宋子耀的印象里,程念平可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永远冷冷清清,仿佛隔壁寒冥观里头华子衿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世外高人一般,如今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哦不、世外高人,狼狈无比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嗯、还以一个四仰八叉的造型招待了自己,他愣了:像程念平这样优雅稳重的人,怎么可以摔得四仰八叉像一个仰壳的王八一样捏。
“……”或许是这一场该死的夜雨吓得太大了,程念平看不见宋子耀脸上的疑惑,外面的雨下的是什么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内心的悲伤仿佛远处的雷神在咆哮。他好像想起自己上一次送这个憨憨离开帝京的时候,半威胁般哄骗地叮嘱着他,再来帝京的时候一定要来自己家做客,不要见外。
实在是太不见外了,程念平抑郁地看着一脸无辜地望着他的大胡子蠢憨憨。
“阿嚏---”悲伤憔悴的程念平在雨中打了一个更加憔悴的喷嚏,悲愤着宋子耀这个憨憨怎么就赶在这么巧的时候,就这么刚刚巧地撞见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样子,该死,他来做客怎么连灯都不点一盏。程念平一抬头,看见油灯在炉灶的边上一跳一跳地闪着。
罢了,或许是自己瞎了吧。
“程公子---”宋子耀看着瘫坐在雨中悲伤地望着天的程念平,还以为他又是看见了什么自己看不懂的玩意儿,正在细细地琢磨着什么,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自己搓搓手,试探地喊了一声。
“我没事儿---”程念平一边努力地换上一副笑脸,一边假装从容地站起身来,故作沉稳地迈开脚步,不想又是一绊。
“扑通---”这一绊不要紧,程念平直接栽进了自家大门,好巧不巧给宋子耀行了个大礼。
罢了,反正脸已经丢了。破罐子破摔本人程念平扶住宋子耀伸过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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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今儿这破袍子怎么这么长---程念平皱巴着一张脸,生无可恋地歪了一下身子,衣服领子又扯开了一些,险些露出半个肩膀。程念平光顾着难过,已经忘记了维护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端庄形象了。
“要不---”宋子耀倒抽一口凉气,试探地走上前说道:“要不我扶程公子进去吧---”
“小爷可是帝京最大的商贾,镇南商会老板、周家的大少爷---”他晃里晃荡地指指自己的,又伸手戳着郑七的胸脯:“你算是哪门子的小白脸,敢在小爷这里摆谱儿?还不快滚到一边儿去---”
哦,原来是商贾大户的儿子,怪不得这般嚣张又不自重的嘴脸。郑七“啪”地一下打开周公子戳在他胸口的手,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区区一个镇南商会的周家儿子就敢这样无理,看来确实该叫人整改整改这些帝京商会富家的门风了---
“诶??”周公子被郑七的力气打了个趔趄,脸上显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居然敢推我??你不想活了---”
“闪开闪开闪开---”门口挤进来几个和那周公子打扮得差不多行头的男子,都是一副暴发户、纨绔子弟的模样,看来是随行同来的狐朋狗友,听见兄弟出了事儿来搅和的。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呀---”门外传来段三娘焦急的声音:“周公子快不要在这儿劳累了,奴家这就去为公子叫来几个新鲜的姑娘,保管给公子伺候的舒坦---”段三娘指尖捏着一块熏了浓香的帕子,快步走进来,搀着那醉得歪歪斜斜的周公子打圆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