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出了城门，店小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车夫下意识地问月如霜：“小姐，要停下吗？”
“停吧！”月如霜道。
马车停了下来，店小二跑上前，一脸歉意地说：“三位，真是对不住！是我太冲动了，未曾弄清楚，便先下了结论，反而是害人害己。”
“人之本性，没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再犯同样的过错便是。”月如霜道：“若然无事，便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小姐会医吧？”店小二开门见山地问道。
月如霜挑了挑眉，向清竹使了一个眼色，清竹道：“我家小姐是否会医，与你何干？好狗不挡道。”
店小二脸色一白，但想着是自己的冲动才造成了对方露宿郊外，便将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店小二突然在马车前跪了下来：“小姐，小柱斗胆，恳请小姐伸出援助之手，救救相城的百姓，救救小柱的爹娘。”
清竹冷哼：“你害得我家小姐只能睡马车，还敢来求我家小姐救人，你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些？”
店小二脸红道：“小柱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但是，小姐仁心……”
“你错了，本小姐并无什么仁心，便是你，乃至整个相府之人皆死在本小姐眼前，本小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月如霜道：“本小姐离开时，已经告诉了他们，至于他们的结局，全握在他们自己手中，与本小姐无关。”
“小柱恳请小姐上山去救救山上的百姓们，如果他们得不到治疗，相城一万多人口，便会尽数被烧死。”
“死便死吧，与本小姐何干？”月如霜毫不关己地反问。
店小二道：“那是一万多人，不是一两个人，身为大夫，你怎么可以如此无动于衷？”
“本小姐难道就该去救人？救了他们，于本小姐有何益处？你们相城之人，如此自私，本小姐若是能够还好，不能够，你们还不把本小姐及腹中之子给打死了？”话到这里，月如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才继续道：“不要跟本小姐说那么多，本小姐不会去救人的，你若真想救他们，便去烟城求救，若然圣上慈悲，派了些御医下来，或许，你们都有救了，若是圣上不派人下来，那么，你们也就只能去阎罗殿报告了。”
“车夫，走吧！”
车夫看了店小二一眼，调转马头，从另一边开始走。
店小二却再一次上前，直直在马车前跪了下来，不只是他，还有掌柜，两人一人跪一边，车夫动，两人他亦动。
掌柜开口：“小姐，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有眼无珠，请小姐不要与我们计较，您大慈大悲，便救救他们吧。”
“本小姐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月如霜道。
“小姐若是不答应，我们便长跪不起。”店小二与掌柜的态度都十分坚决。
月如霜的态度更坚决：“你们若是不让，那本小姐也只能不客气了。”
“小姐……”
“车夫，过去！”月如霜打断店小二的话，沉声道。
车夫有些犹豫，月如霜再次道：“他们都是被赶出来的得了疫病之人，迟早会死，你现在以马将他们踏死，也不过是减轻了他们以后的痛苦。”
店小二与掌柜同时变色，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见车夫骑着马车疾奔而来。
眼见着车夫来真的，店小二和掌柜哪里敢停留，只能让开，尔后，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
两人站了一会儿，终于是偷偷摸摸地回城找了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向烟城。
官府不帮他们，那么，他们便也只能靠自己了。
清竹忍不住问月如霜：“小姐，一万多口人，你真的不救？”
“便是要救，也要以一个合适的身份吧？此等情况下，一个不好，不仅人救不了，反而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何必呢？”月如霜道：“我们先休息一下，明日一早，你随我上山去看看吧。”
“小姐这是要救人？”清竹欣喜起来。
月如霜道：“看看情况，能救便救吧，便当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吧。”
清竹顿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自有了孩子，小姐就变得仁慈了，当然，小姐的逆鳞也是越发的碰不得了。
既然小姐肯出手，那么，这相城的百姓想要好起来，也并非不可能。
翌日一早，月如霜和清竹便换了一身衣服，缓缓上山。
情况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壮观，才不过走到半山腰，便看到了不少人，或躺着，或坐着，有人正常至极，也有人一脸通红，神色极是不对。
那些个正常之人，都远远地离着脸色通红之人，没有谁愿意靠近半分。
一见到月如霜和清竹上来，一个个都警惕地看着她们。
这会儿，月如霜是以邪医的身份出现的，清竹也是以邪医随从阿清的身份出现的，衣服与面具便是她们的身份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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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她们二人走近，警惕地看着她们之人中有人认出了她们，当即激动地站了起来：“邪医？您是邪医？您来救我们了？”
“本邪医正好途经此地，发现此山有一股很浓郁的异味，便上山来看看，没想到，这山上竟有这么多人。”月如霜淡淡道，好似她真的只是路过。
“这定是老天爷听到了我们祷告，所以，邪医来了，我们有救了。”在场之人知道月如霜的身份后，皆激动起来，在他们看来，邪医就是不死的象征。
“小姐，这些人是真把你当神了。”清竹凑近月如霜，低低道。
月如霜道：“这只能说明，他们的求生欲望太强了。”
“没有人会想死的。”清竹低语。
“邪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开口，众人齐跪，便是连山顶上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得到了消息，纷纷赶了下来。
不过片刻，月如霜面前便跪了一地人：“邪医，求您救救我们！”
“邪医，求您救救我们！”
同样的呼声，犹如浪潮般，一浪盖过一浪。
月如霜看着那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便是身份不同的不同待遇，前一刻，她在相城中还被人赶了出来，这会儿，相城上万人
向她下跪。
低叹了一声，月如霜道：“你们都起来吧，本邪医若是能救，必当相救。”
“谢谢邪医！”众人齐呼。
而在道谢之后，有人又开口了：“邪医，只要您肯出手相救，我们一定会努力凑齐诊费给您。”
“邪医，我们一个人或许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但是，我们这里一万多人，一定会将自己家里最珍贵的东西都拿出来。”
“你们哪些是得了疫病之人？过来两个严重的，再过来两个刚染上的，病到中期的也过来两个，你们自己解说一下自己的症状。”
随着月如霜的话音落下，当即走上来四人，他们各自说了自身的情况，末了，才道：“邪医，严重的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怕是只能您亲自去看看了。”
月如霜点了点头，由清竹扶着上前。
边走，清竹边问：“小姐，你这样与疫病病人接触，不会也感染上疫病吧？这是什么病？能治吗？”
清竹一连好几问，担忧很是明显。
月如霜道：“家禽类疫病，只要找到病源，将其消除，便能杜绝以后再生，而这些已经得病的，便只能用药治疗了。”
言语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重病区，因着月如霜的身份，众人都将她奉为神，觉得她不会被传染，便是被传染了，也能自医，故而，她靠近，无人相劝。
月如霜检查了几人，终于是找到了原因，而与此同时，烟城皇宫也是火药味十足。
“皇上，相城百姓感染疫病一个多月了，为何没有派御医前去诊治呢？反而令相城官府将上万的百姓赶出了相城，在距相城几里远的山上风餐露宿，这岂是一个仁君所为？”夜墨琛凌厉地看着当今圣上夜凌霄。
“什么？”夜凌霄蓦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夜墨琛：“皇叔所言可是真的？”
“子彦去外地办事，回来时发现相城有异，便去看了一下，没想到，竟是那般。”夜墨琛道。
夜凌霄眉头紧蹙：“朕将此事交予都尉使郑松去办了啊，他不是带了五十万两银子和四名御医去看情况吗？”
“子彦确定过，事发之初，郑松确实去过，也带了御医去，但是，疫病太过严重，御医连治都未治，便直接宣布了无药可治，并给出了一个烧死毁尸灭病的主意。”夜墨琛越说，越是愤怒，他说：“上万百姓之命，形同儿戏，说是处理病者，令其他未病者不再染病，可事实呢？这要是传了出去，得寒了多少百姓的心？以后但凡遇到一点事，谁还敢信任朝廷？若是朝廷连民心都不好，皇上觉得你这位还能坐多久？”
夜凌霄脸色一白，随即道：“不如这样，朕亲自带着御医们去看看相城的情况。”
夜墨琛当即反对：“不妥！皇上乃是万金之躯，若是去相城生出了什意外来，本王如何向天下交待？”
“那皇叔以为，当如何是好？”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夜凌霄灵光一闪，满目期待地看着夜墨琛，道：“皇叔，现下，朕能信得过的人，只有您了，不如，您代替朕，领着御医们去一趟相城？看看那里的情况？”
夜墨琛看着夜凌霄：“本王去？”
夜凌霄重重地点头：“皇叔，朕知道，只有您不会对朕不利，您若是不去的话，朕便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听了夜墨琛的话后，夜凌霄深深地觉得，只有他，或者是皇叔前去，才能安抚下百姓们的情绪。
夜墨琛毫不客气地说：“皇上，请恕本王直言，这太医院里的御医们，全是些只会吃饭，只能看些小病的废物，本王无法保证他们能够救好相城百姓。”
夜凌霄当即表示：“朕可以往天香楼去一封信，请求邪医去相城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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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墨琛顿时讶异：“皇上也知天香楼？”听起来，好像很熟地样子。
“朕何止知道，天香楼那大门还是朕御赐的呢，也不知道邪医有没有在天香楼。”夜凌霄一边嘀咕，一边书写。
很快，夜凌霄的信便写好了，他冲着门外便喊道：“来人……”
“皇上，信给本王吧，本王亲自去天香楼看看。”夜墨琛请旨道。
“如此，会不会太降皇叔的身份了？”夜凌霄微微犹豫。
夜墨琛道：“眼下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这个时候，太监总管推门而入：“皇上、王爷……”
夜凌霄点了点头，道：“传朕旨意，立刻传都尉使郑松入宫面圣。”
“嗻……”太监总管应声退下。
尔后，夜凌霄将书信递予夜墨琛，道：“辛苦皇叔了。”
夜墨琛将书信放好，才道：“这邪医收费向来很高，不知皇上打算用多少银子请他？”
夜凌霄道：“只要邪医能够将人治好，那么，朕之前给出那五十万两都是他的。”
“本王知道了。”夜墨琛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
出了宫，夜墨琛径直去了天香楼。
虽然知道邪医可能不在，但是，走到天香楼，看到那紧闭的大门，以及那上面贴着的告示时，夜墨琛的眉头还是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走得可真是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