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只垂着眼道了句:“知道了。下去吧。”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领了任务前来汇报的下人想起慕云深这几日似乎根本未曾前往饶如卿的小院,也不敢过问两名主子之间的事,只默默地退了出去。
夜深了。
这已经是第三日夜间,慕云深立于远处,身影和气息隐在黑暗中,看着饶如卿那安静的小院。
就在他以为今日也会与前两日一般,不会有任何动静、正因此想悄悄靠近看看她是否睡着时,正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饶如卿缓步走了出来。
慕云深在黑暗中顿住了脚步。
饶如卿甚至只着了一套白色的中衣,外头虚披了一件不算厚的斗篷。长发尽数披散在身后。冬日的寒风凛冽,吹得她中衣的宽大袖摆与黑发在风中飞舞。她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只是平静地向前走着。
她太平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更不用说从神情中参透她现在的情绪。
稍微走近了些,慕云深才发现,她的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可怕。那双总是灵动的、会说话一般的美丽的杏眼,现在却像是一潭了无生气的死水,让他心惊,又无端地生出一点心慌来。
慕云深看着饶如卿出了小院,拐了个弯朝远处走去,他看得揪心,却也没有在此时上前。那双眼告诉他,他现在出现在她身边,绝非好时机。
慕云深藏了气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饶如卿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武功也不及他,也就没发现他的存在。
在凛冽的寒风中,饶如卿慢慢地走到了离院子并不算多远的小湖边。
前任平昌刺史简歧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这刺史府自然就修得气派,里头也是有几处活水的。
现在是冬日,园中的湖水尽数都冻上了,这汪小小的湖如今就如同一块剔透的镜面,反射着今晚显得格外黯淡的月光。
饶如卿在湖边慢慢地坐下了。
身上长及脚踝的、虚披着的斗篷垂落到地上,饶如卿没去管它,它被风吹着,便缓缓地从她身上滑落了。
她身上那套单薄的、没有丝毫纹饰的纯白中衣就全部显露出来,在黑暗中显得愈发显眼了。
风不依不饶地吹着,勾勒出她的身形。
经历了小栾曲一役,本就瘦了许多,这三日之后……愈发瘦了。
慕云深依然站得很远,看着远处湖边她尖尖的下巴,莲萼般的小小的侧脸,疼痛从左胸口慢慢地弥漫上来。
饶如卿看着面前如镜般的小湖,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缓缓地流逝,饶如卿没有动,慕云深也没有动。风从她的身边吹向他,带着凄厉的呼号,也带着他握不住的淡得几乎快要闻不见的忍冬香。
她身子还没大好,再在这样的风中坐下去,定然要生病的呀……慕云深终于忍不住了,即使时机依然不对,即使饶如卿依然可能不愿意见他,但这也不意味着他能放任她一直不管不顾地吹冷风。
可是就在这时,慕云深看见饶如卿的右手慢慢地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