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第二日,慕云深就带着饶如卿,绕过了大半个平昌,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前。
这座气派的宅院与京中的祁王府不逞多让,连正在门前洒扫的下人们也是熟面孔,只是大门上没有挂牌匾罢了。
看见慕云深和饶如卿下车的时候,门口的几人很显然有些惊讶。前几天从宫中出来时,饶如卿看见的祁王府接待宫人的那个小厮,愣了一下之后,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旁边那个则十分机灵地丢下了手中的扫帚跑进去通报了。
慕云深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拉着饶如卿的手,径直迈了进去。
饶如卿没去过几次祁王府,但凭借着那寥寥数次的记忆,她还是发觉此处的布局几乎与祁王府相同,亭台水榭,也是一应俱全。
府中的下人们看见二人来了,纷纷微笑着朝他们行礼。不知是不是没了大门口“祁王府”那个牌匾,即使是在相似的环境里,整个府邸内的气氛都要比在京城时轻松和随意得多。
慕云深看起来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布局相近,他依然是停顿了几次,才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通往慕怀离住着的主院的路。
早有下人在这里等候,院子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慕云深的表情有难以察觉的僵硬,一直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是如此,但依然还是抬脚迈进了院子。
主屋里没有人,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有些寂寥,饶如卿感到慕云深握着自己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心中有些微微的酸疼,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放松一些。
慕云深却忽然松开了她的手,长出一口气,自己大步朝前面的回廊走去,推开了里头卧房的门,不带什么感情地朝里头喊了一声“父亲”。
饶如卿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从慕云深的身侧向里看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素色袍子,坐在窗前,正一动不动地看着院子里的景象。
听见慕云深的声音,他慢慢地转过头来,轻声道了句:“来了啊。进来坐吧。”
慕云深顿了顿,依然努力保持着脸上毫无表情,微微转过身,拉着饶如卿的手将她带到身前,朝着慕怀离道:“不必了,我们一会儿就走,这是如卿。”
慕怀离又转过头来,看向饶如卿。
距离上一次远远地见他,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慕怀离此时的年纪并不大,甚至依然是壮年,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颓败之气,这股颓败之气比十余年前要更甚许多。
两鬓已染斑白,一举一动也十分迟缓,只是一双眼睛还算得上明亮。
他微眯着眼看着饶如卿,她立刻反应过来,朝他行礼:“镇国侯四女饶如卿见过祁……叔父。”
慕怀离点点头,轻声道:“不必多礼了。你是……饶嘉善的女儿?”
饶如卿赶紧直起身子点点头,只看见慕怀离在阳光下飞扬的尘埃间微微笑了笑,她竟在这时觉得慕云深与他十分相似。
他微微地偏了偏头,好像是在思考措辞,半晌,他才复而开口道:“挺好的。”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饶如卿绞尽脑汁想接个话,却发现除了“谢谢”以外根本想不出别的措辞。
身后的慕云深似乎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猛地攥住了饶如卿的手,将她拉至身后,朝慕怀离冷冷道:“既然已经来过了,那今日便不叨扰父亲了。我们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