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顿住脚步,垂眸看向脚前躺着的这个中年女人。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身上并无那种久居室内的颓唐之气,虽然依旧瘦得可怕。她头上象征着尊贵的钗钿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显然,在他面前自尽,解药不会在她身上。慕云深在一片沉寂中,有些嫌恶地往后撤了撤脚,径直朝寝殿内走去。
此时他必须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监视和控制住了庆云宫,皇太后在此时自尽,也就意味着她有可能知道了什么。
小花瓶的位置没有变,用此前的方法还是能顺利打开密室大门,走进去,里面的书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摆放——至少在慕云深看来,这个密室与上次他进入相比,并无变化。
听见密室门打开的声音,已是气若游丝的皇太后脸上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慕云深沉思了一下,还是朝上回找到记载着噬心乐香的旧籍处走去。
抽走那本书的位置空出的空隙之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慕云深伸出指尖,小心地揩了一下,不像是作假。他听见自己轻轻地松了口气,目光转向上次并未查看的一侧。
果然,和其他的架子一般,在这一排书架的最后方,也放着若干个精致的小盒子。慕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尖划过每个盒子底部,精美花纹之下用阴文刻好的文字,当手指感受到“噬心”二字时,他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想了想,他把这个精致的盒子揣进了袖口,大步走出了密室。
天气阴沉得愈发厉害,大片大片的乌云低垂,似乎下一秒就要坠落。
慕云深走出寝殿,皇太后依旧狼狈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宫内依旧是一片沉寂,慕云深不下令,无人敢近昔日可以说是最为尊贵的女人的身。
慕云深的脚步比来时要轻快许多。
整个皇宫因为此次意料之外的变局已经乱作一团,虽说赵勤桥的军队足够训练有素,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各处控制住,但依旧挡不住各处因惊恐和不甘而发出的呼号。
行至庆云宫口时,置于袖袋内的小盒不知为何竟滑落了出来,慕云深心下疑惑,弯腰去拾,只是那盒子的卡扣处因为地面的撞击,崩开了大半,待到慕云深将其拾起,盒子落入他手心时,盒盖已经自动弹开了。
饶如卿此时已经与饶嘉善一行一道控制住了正殿。今日待在正殿的大臣大部分是虞皓党,他们被召集来此,是为了听取赵勤桥赶来勤王后的进一步部署和计划。
这些人几乎全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所以饶如卿一行带着一小队精锐,很轻易地控制住了这里。
见局势如此顺利,饶如卿才刚送一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心悸。细密的冷汗从她的鬓角渗出,一时间甚至站立不稳。
她抬手攥住身旁饶嘉善的袖摆,紧抿着双唇环顾大殿内。这种时候,她已经养成了寻找慕云深的习惯——尤其在她这阵强烈的、仿佛预示着什么的心悸之后,这种见到他的渴望尤其强烈。
可是,没有。
明明饶嘉善同她说的是,慕云深先从另一侧出发,与他们在大殿处汇合,现在整个皇宫都被他们控制住了,慕云深应当也到了才对,但是,人呢?
心悸慢慢褪去,巨大的慌乱不知怎地慢慢笼罩住了她。饶如卿更用力地攥住了饶嘉善的袖摆,猛地抬头看向正关切又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慕云深呢?殊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