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不甘心,“哎”一声叫住他,语重心长地道:“小天啊,难得有缘,嫂子可得提醒你,别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替别人打工卖苦力,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哦。”
刘嫂说这话时,完全不顾及内掌柜,看样子铁了心哪怕得罪大主顾,也要促成一桩美满姻缘。
天弃实在不知怎么应对,点点头含含糊糊地道:“下回来,下回再来”,就推着车离开了牛肉摊。
边走还边听见男摊主埋怨女摊主道:“你看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接下来天弃无暇多想,忙着采买,完了得赶着回店里准备里里外外一天的买卖。
在回去的路上,天弃和内掌柜没有一语交流,刻意回避着说亲的话题。
天弃暗地里感慨良多,想道,如不出意外,自己在青阳镇学业尚未结束,那里谈得上说亲成家的事,真实人生难料啊。
此外,骤逢大变,天弃那颗冷了的心下意识排斥与亲情、家庭有关的一切,成家立业更不在考虑之中。
因而尽管先前能够感受到摊主夫妇的真诚和善意,天弃却无法回报以热情。
一路上内掌柜虽不说话,一张脸却阴晴不定,转动着眼珠似在盘算着什么。
好像商量好似地,从这一次提亲开始,天弃接二连三遇到类似于提亲这样的各种关心,令他应接不暇,也困惑不解。
即使这天罚城迷信暴力,更崇尚亡命英雄,但饭馆内的一点小冲突,在这个到处打生打死的罪恶之城,也就如同湍流中的一朵小水花,不会引起多少关注吧?
在天弃的迷惑中,这种关心还在持续。
当那些街面上被抢了生意的餐饮业主们出面,一改往日冷面相待、指桑骂槐的行为,加入关心者的行列,真相也就渐渐浮出水面。
他们打听到天弃在仙客来的处境,为他低廉的薪水和超时超强度的劳动鸣不平,盛情邀请他加盟自己的店,合伙经营,共同发财。
到这一步,未经世事的愚笨少年也咂摸出一些滋味来,原来这一切的发生有幕后推手,还是饭馆经营之争的另类延续。
难怪,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了?天弃禁不住嘲讽起自己来了。
那些不忿的竞争者们,用天罚城常用的方式解决不了问题,开始用迂回的手段,试图拆掉仙客来的顶梁柱。
大家都看得清,仙客来之所以“不守规矩”,就是因为一个新来的小伙计。只要把他去掉,这样一家小店何足道哉!
只是鉴于天弃先前出人意料的表现,让有心人明白硬来搞不定,决定绕个弯子上软办法。
当然,即便属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其中也不乏真心示好者,比如牛肉摊夫妇。
天弃对此无动于衷,只是一如既往地忙碌着饭馆经营,尽力不要去想自己的遭际。
他发现,只要忙碌起来,就没时间去回想过去的一切,心里就好过些,人也充实不少,于是他尽量让日常琐事支配自己的身体,占据自己的思想。
但掌柜夫妇却沉不住气了,他们知道,别看现在增雇了伙计,新聘了大厨,一旦天弃离开,仙客来立刻会原形毕露,回到以前半死不活的经营状态,哪能像现在这样风生水起。
这两夫妇估摸着,照现在这势头经营下来,要不了几年,不说权势,至少财富有可能超过街头。
他们决定采取行动,稳住天弃的心,不让竞争对手趁虚而入。
这天,天弃忙碌到饭馆打烊,拖着一身的疲乏,正要到店后伙计房休息,他总是这样用劳作把自己填满,免得闲下来难受。
这时,他被掌柜夫妇叫住了,这两人没有如同往常在打烊前就离去,把剩下来的活甩给天弃去招呼。
“天弃,你等一下,我们想和你聊一聊。”掌柜道,内掌柜在一旁忙不迭点头。
得到示意的其他伙计都陆续离开,剩下这三人就坐在柜台前的餐桌旁,
天弃看着郑重其事的夫妇二人,心里猜测着他们想和自己说什么。
“天弃,听说最近有很多人找你。这些人可是居心不良,你小小年纪可别被他们骗了。”
内掌柜先开口,说话直奔主题,但这样说话却不好听,天弃尽管多少想明白了最近这些关心是怎么回事,听了也不由微微皱眉。
“那个天弃呀,这饭馆多亏了你忙里忙外,不然哪有现在这样的兴旺光景,其他不说,就是上次出事就挺不过去!”
掌柜虽非经营高手,但老于江湖,发现夫人说话不中听,更察觉了对面少年的微表情,立即接过话头,拣好听的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