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府。
于夫人坐在书房翻看账本,微拧着眉对站在一旁伺候的芝语道,“我思来想去,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修儿要的数目不小,几乎是中公能拿出的所有现银,此去北境又山高水长,途中不确定因素太多,这么些银票交给谁,我都无法放心。”
芝语想了想,忽然眼神一亮,“我们可以找镖局押送呀!找个信得过的人,跟着镖局就是。”
于夫人凉薄的瞥她,“无论是信得过的人,还是走镖之人,大财当前,又有几人能不起异心?”
芝语失望的点点头,“哦。”
于夫人抬手揉着眉心,苦恼道,“修儿该等得急了。他反复强调,于府兴衰成败,在此一举,我必须尽快给他送去才行。”
“夫人!”芝芮突然惊惊慌慌的跑进来,匆匆跟她福了个身,便道,“不好了夫人!娘娘——”
“娘娘怎么了?”于夫人腾地站了起来,大声急问。
“外头都传遍了,说娘娘,娘娘......”芝芮红着脸,难以启齿。
于夫人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娘娘到底怎么了!说!再敢磨磨蹭蹭的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她的修儿还在北境,要是于丹青出了事,修儿——修儿可怎么办?!
噗通一声,芝芮吓得立马双膝跪地,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奴婢说!奴婢这就说!”
芝语看了眼于夫人,忙高声喝斥,“那还不赶紧说!难道你想惹怒夫人?”
芝芮回过神来,一闭眼,趴伏在地上,几乎将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说娘娘在北境整日与男人做生意打交道,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惹怒了北境王,母家又衰落了,北境王和下人对她都不如从前,她在北境呆不下去了,偷偷潜回京城,昨日还出现在大街上!说她,违抗圣命,私自返京,是,是要被杀头的!于府,于府也会被牵连!”
颤抖了一下,又道,“还有人说,娘娘昨日和四皇子一起出现在大街上,两人亲密得很,然后,四皇子就被人砍伤了,那伤得,可重了!关键是,四皇子还放刺客走了,一声也没吭。都说砍伤他的人是北境王,他自知理亏,自然不敢声张。不然,还有谁敢大白天的行刺堂堂皇子?四皇子还为这刺客遮掩?”
于夫人松了口气,沉声道,“一派胡言!娘娘不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修儿信里也才说了,王爷待娘娘极好,连带着,待他和媛姐儿也不错,娘娘怎么可能在北境呆不下去!至于那四皇子,更是纯属诬陷!”
芝芮频频点头,“可是,外面都传疯了,奴婢出门一趟,听到的几乎都是辱骂娘娘的话!”
于夫人皱眉,扶着椅子坐了回去,朝芝芮挥手,“你先出去,吵得我头疼!”
“是,奴婢告退!”芝芮赶紧爬起来,跑了出去。
芝语道,“夫人,镇国将军府和安远侯府肯定也知道了此事,要不,我们去趟将军府,多个人商量商量也是好的。”
于夫人摆摆手,“让我静静。”
芝语颔首,往旁边退了些,安静的待在一旁。
一炷香后,于夫人神色镇定了许多,道,“这事牵扯上四皇子,敢拿皇子说事的,必定不是寻常人,兴许就跟朝堂有关。唐将军和唐少爷都不在,去了也没用。你赶紧备上两坛子好酒,我们去安远侯府,问问安远侯的意思。”
*
皇宫。
四皇子妃按时来到永乾宫外石雕喷水龙头前,站在显眼的位置,顶着火辣日头,等候陈皇后。
约莫一盏茶后,一抬明黄绘九尾金凤遮阳步撵朝这走来,那金色凤凰在阳光下越发耀眼,仿若展翅欲飞。
四皇子妃迎着刺目强光望去,步撵中央,陈皇后正襟危坐,端的是雍容华贵,凤仪万千。
只看了一眼,她便恭敬的垂首候着。
陈皇后略一抬手,步撵在她面前停下。
四皇子妃福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陈皇后点点头,看着她被晒得通红的脸蛋,温和轻斥,“日头毒辣,怎的不遮挡一下?女子肌肤娇嫩,可经不得这般暴晒灼烧。”
四皇子妃道,“是,多谢母后关心,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嗯。”陈皇后一摆手,步撵继续前行。
四皇子妃和恬儿退到旁边,等她那长长的随从队伍走完后,才在最后头跟着,一起往永乾宫而去。
“娘娘,她分明就是故意为难您!大晌午的让您在这等她,哪有您遮阳的份儿?一会儿到了圣上跟前,您可得小心她。”恬儿也是被晒得一脸通红,心疼的看着四皇子妃,用唇语无声抱怨。
四皇子妃轻轻摇头,眼含警告。
早上她也算是利用了母后,依着母后的性子,会这般对她,才是正常。
不过,无妨。母后因为娘家兄弟的缘故,跟于丹青夫妇早已结仇,恨不得早日处置了于丹青。她送她这么个发落于丹青的机会,想来,母后绝不会真正记恨上她。
恬儿抿了抿嘴,平视前方,不再言语。
一行人沉默的往正殿行去。
*
永乾宫正殿。
陈皇后把莹白的描金瓷盅放在龙案上,温柔说道,“皇上,您整日操劳,可得注意身子。臣妾给您炖了燕窝,您趁热吃吧。”
永显帝坐在龙案后,看了眼那精贵的瓷盅,“皇后有心了。放着罢,朕晚些用。”
陈皇后笑着点头,退到旁边站着。
这结果,她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