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哲说稍等,果真是稍等,也就一盏茶功夫,他便领着一个略微喘气的中年儒雅男人出现在于丹青面前,对于丹青介绍道,“这是智源国师。”
智源微笑着看着于丹青,就像天天见面的老友般亲昵随和,“来了?”
“来了。”于丹青淡漠的笑笑,视线在他呼出的一大团白气上多停留了一瞬,“在哪里看?”
耿直。
智源朝她一竖拇指,往宫门内指了指,“请进。”
这画风——
楚云哲眼神一闪,微眯着眼打量智源。
智源在身上比划了一圈,笑道,“殿下,袁幕僚可是哪里不妥?”
原来,他是怕人疑心身份。
楚云哲了然笑笑,安静的做个旁观者。
他看得出来,于丹青不想进他的宫殿,他也不强求,他相信,最终她还是会心甘情愿入他的宫。
于丹青站着没动,如讥似诮的看着智源,“怎么,挺怕我?”
智源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是挺怕,怕你见了过于悲愤,误伤了我,所以我得寻求二皇子殿下的庇护。”
于丹青冷笑一声,“你非要请人庇护围观,我没意见,但是必须换个地方。”
楚云哲心软了,“换吧,地点你定。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于丹青扯了扯嘴角,没吱声。
智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楚云哲,爽快的朝于丹青一伸手,“请带路。”
于丹青点了下头,“行,一个时辰后,悠然居祥瑞阁见。别忘了,带上东西。”话落,领着苍穹离开。
智源笑着颔首,目送于丹青拐出宫墙后,随楚云哲一起进了明通殿。
“你和她,先前见过?”楚云哲状似随意的问。
“见过。”智源诧异的歪头看他,“我以为,娘娘是受殿下之托,刻意安排了我和北境王妃在宫外相见。”
楚云哲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国师之前不是说,时机未到,不会为她重现前生?”
智源道,“的确时机未到。本座见你和娘娘已经将此当作了娘娘的临终遗愿,实在不忍辜负她对你的一番情意,还有你对北境王妃的执念,无奈之下,便同意了。”
“是吗?”楚云哲随口应了一声,在岔路口和智源分了路,各自回屋。
*
于丹青回宫后,吩咐了丁兰几句,便让韦一韦二韦三韦四充当轿夫,带上婧霜和苍穹,踩着点儿乘坐软轿出了皇城,往悠然居走去。
一个时辰后,于丹青和婧霜、苍穹,楚云哲和智源,相继进入祥瑞阁。
祥瑞阁内,丁兰已按于丹青的吩咐,把桌椅挪到一旁,在房间中央放了一座不透光的十二幅宽的大型水墨屏风,屏风后摆了一张舒适的软榻,墙角四个炭炉静静的散着暖意,一进屋,便觉温暖而放松。
智源打量完房间,对于丹青笑道,“王妃挺会享受。”
于丹青自嘲一笑,“国师都说了,我看后怕是情绪不稳,就我这伤残病号,当然得好生卧着,免得撑不了那么久。”
“王妃有此心里准备就好。”智源云淡风轻的笑着,往屏风后走去,“走吧,进去。”
“婧霜进来。”
“你也进去。”
智源刚抬脚,于丹青和楚云哲便同时看着婧霜说道。
智源呵呵,冷眼扫过这二人,一甩袖摆绕到了屏风后。
“进去吧,有我在,他不敢对你乱来。”楚云哲柔情眷眷的对于丹青道。
于丹青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略一点头,领着婧霜走了进去。
她有种极强的预感,从这屏风出来,她对他,连基本的忍耐,恐怕也无法维持。有的事情,听说是一回事,眼见又是一回事,两者感受大为不同。
楚云哲和苍穹在椅子坐下,心思各异的望着屏风。
屏风后,婧霜绷着小脸站在榻旁,紧紧盯着嘴里念念有词的智源。
于丹青侧躺在榻上,眯眼看着智源手里的不停晃动的铜铃,眼神渐渐涣散,不多时便已轻轻阖上了双眸,宛若熟睡。
“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猛地扎进于丹青脑中。
视线里,于府略显陈旧的房间里,一名年轻的丫头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仔细一看,这丫头除了比王嬷嬷瘦些、年轻些,五官神态竟与王嬷嬷如出一辙,丫头走在床前,把信递给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女子。
女子形容憔悴,却也不难看出,此人正是挂在落月阁书房墙上的画像上的女子,唐婉婉。
“夫人,这是一个老和尚方才送来的,说务必亲手交给您。”王嬷嬷在唐婉婉耳边小声说。
唐婉婉无力的展开信纸,瞄了一眼,随即神色一整,瞪着眼仔细看。
“夫人,信上说什么啊?”王嬷嬷青春的小脸上满是好奇和紧张。
唐婉婉闭了闭眼,把信撕碎,放在王嬷嬷手里,轻声道,“扔炉子里,烧了。”
“哦。”王嬷嬷迷迷愣愣的点头,握着纸屑走到炭炉前,提起盖子,纸屑全部洒进了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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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一转。
热闹的大街上,风声鹤唳,满街身着大棉袄的人群中,一个衣着单薄脏兮兮的少年站在一个包子铺前,眼巴巴的盯着笼子里热气腾腾的大白包子,街上行人匆匆,少有人留意他,即便是看,也是投以奚落或怜悯一瞥。
两个温文尔雅的俊秀的男孩走了过来,两人皆是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贵气难掩,青涩的眉眼依稀能够看出,这是少年楚云哲和楚云逸。
楚云哲面上噙着温润笑意,看了这个少年一眼,继续往前走。
楚云逸打量了少年几眼,拍拍少年手臂,指着他腰间一枚成色极差,做工粗糙的玉佩浅浅笑问,“你这玉佩,我看上了。可愿一卖?”
少年转过头来,吊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看着面前身高只到自己胸前的男孩,突然哈的一声笑,撩起玉佩,像逗傻子一般朝男孩掂了掂,“卖!只要你出得起价钱,风爷自然卖!”
楚云逸在身上摸索一番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贵的小玉扇,又命身后那名冷冰冰的随从拿出身上所有银两,一并放进了少年脏兮兮的手上,“呐,这是我身上所有家当。”
少年抱着一把玉扇,一个深灰色荷包,还有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怔忪少时,眼里渐渐凝起一层冷意,“你是谁?”
楚云逸温和一笑,“愿用所有家当,换你吃饱穿暖的路人。”
少年轻嗤一声,麻溜的把东西塞进怀里,“小屁孩儿出手倒是大方。风爷我还有一样值钱宝贝儿,你若有兴趣,明日此时,带足了本儿,城东破庙见。”
楚云逸露出一口小白牙,“一言为定。”
“要不要拉勾勾,小屁孩儿?”少年戏谑的伸出一根修长的小手指。
楚云逸笑得一脸纯真,“拉勾能够保证什么?”说完,背着小手往前走了。
“嘿嘿。”包子铺边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突然笑出声,仰头望着一脸懵的少年拍着小手笑道,“叔叔好幼稚!”
少年低头看着脚边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娃,翻了个白眼,赶苍蝇似的朝她挥手,“牙都没长齐,傻笑什么?”
小女孩学着楚云逸的模样,冲少年一咧唇,白白胖胖的食指从两排整齐的小白牙间划过,“长齐了!”
少年无言片刻,没好气的裹了裹身上的单薄衣裳,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包子铺老板,“两笼,打包!”
一名下人打扮的妇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把抱起小女孩,满是后怕的轻斥,“我的小姐诶!您是要吓死老奴吗!买个烧饼的功夫,您就跑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