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韩铮也有了火气,别扭地偏过头去,留给施巧芝一个倔强的背影。
“你不去?你今天是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由不得你!”施巧芝的胸脯激烈地上下起伏着,心跳也急剧加速着,“阿姨,把他给我拖下来。”
不过是为了显示她今天要把他带去七楼的决心罢了,在场的人都清楚,就算是她和阿姨两个加起来,也未必能拽得动正值壮年的韩铮。
韩铮不耐烦地转回了身,语气不悦“大嫂,我就不明白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坚信她是我妻子?我好端端地一个人会连自己妻子都记不住吗?”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车祸?”
是啊,为什么会出车祸呢?自从韩铮苏醒过来,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每次一想就会头痛欲裂,让他恨不得以头抢地,死了干净。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在他的记忆里。
“回答不上来是不是?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急着回来给星然送汤水!因为你怕星然刚做完手术你不在她身边她会胡思乱想!”
“跟我去七楼!”施巧芝已经不想再和他废话下去,一手拉住了他的手,往地上拽着。
“我去还不行吗?”韩铮语气弱了许多,他知道自己可能忘了一些事情,也对许星然有些许愧疚,但只有这些却并不足以让他能去看她,他会答应,只是迫于施巧芝的淫威,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清净。
至于那些减轻自己负罪感的小理由,他自动忽略不计了。
电梯缓缓上升,最终停留在七楼,随着电梯门的缓慢打开,韩铮满脸不情愿地看向了门外。
电梯门外,苏韵已经换回了自己的常服,她的下班时间到了。
简单的荷叶领白衬衣配黑色筒裙,脚上踩着一双五公分地高跟鞋,不施粉黛的脸细腻光泽,透着健康的红晕。
韩铮有些离不开眼,一直盯着苏韵看。
苏韵早已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她向旁边让了让,让电梯里的施巧芝和韩铮能出来,在他们出来之后,目不斜视地经过韩铮身边,进了电梯按下了关门。
“看什么看?”施巧芝往前走了几步见韩铮没有跟上来,瞬间更气了,“你一个有妇之夫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看?”
可能是被“有妇之夫”四个字刺激到,韩铮的脸色难看非常,不情不愿地臭着脸跟在施巧芝身后往712病房走去。
顾阮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正陪在许星然床边,给她讲些小念在幼儿园里的趣事,可能是笑太多的缘故,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些红晕,显得她气色好了许多。
韩铮不得不承认,即使许星然邋里邋遢地病着,也要比刚才电梯口遇到的那个女孩好看,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含情脉脉看着他的许星然不如那个女孩。
“你怎么过来了?”许星然抬着头,浅浅微笑,眼神里是满满的惊喜和爱意。
韩铮被她这种眼神盯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地面,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就算是施巧芝踹了他两脚也没有任何用。
许星然眼睛里的惊喜渐渐散去,爱意也逐渐收敛起来,她躺了回去,不再看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无言的悲伤。
“算了,既然不想来看我,也没必要这么勉强,我们都难过。”强忍着想哭的欲望,许星然不敢去看任何人,她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着床单,抓到手指都痛了也不肯放弃。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在韩铮面前哭出来,她觉得那样的自己太难看,只会让他更讨厌自己。
有了她的这番赶人一样的话,韩铮立刻站起来离开了病房,好像再多呆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亵渎。
施巧芝气到不行,紧追了出去,房门再一次被关上,只剩下一个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顾阮阮。
“星然……”顾阮阮想要安慰她,只是她走到了近前才发现许星然已经泪流满面,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本就没有血色的唇此时反倒因为用力噬咬像是染了血一般,红得妖冶。
“我没事。”许星然松开已经咬得牙酸的贝齿,模糊不清地说着,“我真的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会。”
这是在赶顾阮阮走了,顾阮阮纠结了一会,趴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她知道,作为好朋友,她什么都帮不了许星然,除了给韩铮一个教训。
可是她更知道,如果她真的给韩铮教训了许星然反而会更难过。
自从那天的惊鸿一面之后,韩铮总是在想着那个清丽的面庞,想象着她的工作她的年纪她的一切。
自己单相思了两天之后,终于忍不下的韩铮再次来到七楼,想着找个机会再偶遇一次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姑娘。
“韩先生,您是来看席夫人的吗?”刚从许星然病房里拿了母乳出来的小虎牙笑嘻嘻地和韩铮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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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铮冷着脸,点了点头。这里毕竟是妇产科,他一个穿着病号服绑着绷带的大男人晃来晃去,的确不太好,这是他自从醒来之后第一次觉得,有许星然在也挺好的。
只是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来七楼找人不是吗?
缺点当然也是有的,既然是来看许星然的,他怎么说也应该去看一下许星然才对。
推开许星然病房的门,他本来满脸不耐烦在见到许星然病床前的那个身影后得到了治愈。
“不想来见我又何必再过来。”先说话的反而是许星然,她也是无意间看到了在门口站着发呆的韩铮,顺着他的视线还以为他正在看自己,难免就有些气恼。
明明前两天过来的时候还是爱答不理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过来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韩铮很想说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找你床边那个人的,只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床边那个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星然,既然你先生来了,我就先走了,下午再来陪你聊天。”苏韵今天依然穿着白大褂,只不过里边变成了灰蓝色衬衣配西装裤,脚上也是一双平底的护士鞋。
“韩先生您好,作为席太太的产后心理医生,我希望您可以多陪伴一下席太太,虽然您可能并不认为她是您的太太。”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微微欠身点头致意,绕过像堵墙似的堵在门边的韩铮,离开了病房。
韩铮还没有些反应不过来,鼻息间还有擦身而过时苏韵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这个味道让他有些迷恋。
几乎是想都没想的,韩铮紧跟着她的步伐追了出去,根本没有看在病床上殷殷期待着他上前的许星然一眼。
“请等一下!”三两步追上苏韵,韩铮拽住了她的胳膊。
“韩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您放手。”苏韵无奈停下,脸上却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只是语气严厉了些。
“不,我是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些什么。”韩铮听话地松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不认识她,是她非要缠着我说是我太太,还说给我生了一双儿女。”
“韩先生,我只是席太太的产后心理医生,你不需要来和我解释这些,我的工作是让她摆脱产后抑郁症,以免她轻生。”她边说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和韩铮拉开了距离。
她见过很多误会都是从女方不注意保持距离让男方的家里人误解,才造成了伤害。而她苏韵,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误解和伤害。
“另外,韩先生的情况我们医院很多人都知道,所以你刚才的解释实在很没有说服力,甚至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十分的人渣。”
“不是,我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欺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韩铮有些着急,又向前跨了一步。
“我说了,和我没关系。”苏韵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让习惯了低调不惹人注意的她很不习惯。
韩铮放弃了,他知道苏韵对他极其抵触,现在并不是很好的解释的时候。
他后退两步,双手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抱歉,吓到你了,你请便。”
“席太太在等你。”说完,苏韵果断离开,在不给他任何纠缠的机会。
看着苏韵离开的背影,韩铮有些懊恼却又无济于事,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还开着门的712病房,径直走向了电梯。
苦思一夜,他给韩涛打了电话,让他一大早给自己送一束九十九朵红玫瑰过来。
韩涛还以为他突然开窍要去哄许星然,乐颠颠地天没亮就跑到郊外的花圃去了。
花圃刚开门,几个工人正在采摘今天要送出去的花,韩涛迫不及待,以高一倍的价格,让对方先为他准备,甚至还破例让他进玫瑰园亲自挑选。
“小叔,这花儿可是我亲自去玫瑰园采的,小婶肯定喜欢!”韩涛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红玫瑰一路风风火火地闯进韩铮的病房,引来侧目无数。
韩铮今天换下了病号服,穿上了让韩涛放在病房里备用的西装,见到他带来了自己想要的花,愉悦地扬起唇角,至于他说的什么小婶的,已经被他自动忽略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韩铮接过花,给韩涛下了禁足令,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似的往七楼去。
韩涛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早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地的韩涛,在他进了电梯之后迅速钻进了另一台电梯,选择了六楼,从六楼下了电梯后又从楼梯跑上了七楼,刚出楼梯间就看见韩铮从电梯里出来,背对着他往712病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