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十恶不赦让你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吗?”即便如此,韩铮发现自己依然说不出决绝的话,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一些。
“你有你的阳关道,我却唯爱独木桥。”
许星然走了,带着文件夹客气地和他说过再见之后,无论他再如何挽留,她都没有停顿,无情又拒绝。
可他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她无情,因为最开始无情的人是他自己。
他疲倦地靠在椅子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又一次没了工作的兴致,无论看什么都会冒出许星然说的那句话“你有你的阳关道,我却唯爱独木桥”。
独木桥啊,他也可以走啊,只要跟她在一起,走什么不是走?
那些车祸以后的回忆又一次慢慢苏醒,在脑子里一点一点聚集起来,像是堆沙成塔,压得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那么蠢,那么绝对,又怎么能做到对一个还在坐月子的女人冷言冷语,冷心冷肺?
那个时候曾经天真的以为,他永远不会对许星然这样的女人动心,好像连看她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哪怕后来有了一丝丝的好感也被自己掐断在幼苗。在听到她说离婚的时候,不舍也只是一念,下一秒就开开心心地接受,飞快地陪她去办理,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蠢得没眼看啊!韩铮捂住了眼,趴在办公桌上,嘴角咧开,无声又苦涩的笑容。
他突然有些明白,什么叫“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
可即便再怎么难过痛苦,许星然都已经不在意,她只想安安静静过她自己的小日子,带着两个孩子,工作之余也不忘关心他们的成长。
“恒远,我出去一下。”韩铮猛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经过项恒远的办公桌前时丢下这样一句话后,留下一个在项恒远看起来有几分萧瑟的背影。
这样看起来,韩总和夫人谈得不是很愉快啊!项恒远回忆着刚才许星然离开时的样子,觉得自己真相了。
韩铮开着车在路上转了两圈,最后发现自己竟然开到了市二院,他愣愣地看着那个大大的红十字标签,有些摸不准自己的潜意识,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到这里。
然而,来都来了,再离开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更何况,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苏韵划清界限,这个时候来医院关心一下,旁敲侧击一下,让她有个准备也挺好的。
关了车门,韩铮不紧不慢地到了五楼,顶着其他人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到了苏韵的病房门口。
他刚推开门还没进去,苏韵的咆哮就传了出来,无非是些骂人的话。他隐隐觉得太阳穴跳了跳,脑仁也有点疼。
病房里只有苏韵和一个瘦瘦小小的小护士。苏韵坐在病床上,一脸的戾气,一双修长的素手指着小护士骂骂咧咧,半点美感都没有。小护士则是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停地道歉,眼泪也掉了下来。
饭盒躺在地上,米饭七零八落冒着热气,蔬菜排骨也是这一块那一块,汤汤水水满地横流。
再看看小护士身上洁白的护士服被溅上的菜汤,韩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样的戏码他已经看了很多天,每次都要私下和那些遭了殃的小护士道歉,顺便赔人家点精神损失费。
“不好意思,你先出去吧。”韩铮不想进去,但这么多人看着他来的,他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合适。虽然他这个时候进去了,那些人也只会觉得他眼光有问题。
其实,那些看戏的人也没感觉错,他的确眼光有问题,不然又怎么会不要许星然,非要和苏韵在一起?
“你来了。”见他进来,苏韵的情绪好了一点,也仅仅是一点而已。韩铮很清楚,只要他这个时候说点她不爱听的,接下来只会变本加厉。
但,他根本不想再忍耐下去,就连在门口想好的旁敲侧击,曲线救国他都懒得用了。
“这几天我冷静地想了一下,我们不合适,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分手吧。”
“继续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会让你变得更加歇斯底里,你以前不这样的,也没必要为了我变成这样。”
他说的是真心话,有时候他也会想起初遇苏韵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温婉清丽,如同山野间骄傲的野百合。而现在,她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半分温婉清丽的样子?
“分手?”苏韵不怒反笑,即使是仰视也让韩铮有种被她轻蔑的感觉,“你才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就要和孩子的母亲分手?韩铮,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我怎么看着,你比妇人狠毒多了呢?”
“想分手是吗?可以啊,你把韩氏赔给我,我立刻走人。”她微微笑着,眸光微动,“你想和许星然破镜重圆是吗?也可以啊,我杀了她,你去地狱和她破镜重圆好啦。”
“威胁的话你说过那么多,你觉得我会信你吗?”韩铮蹙起了眉头,越发不耐烦,“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好聚好散我不会亏待你,但如果你执迷不悟,一定要纠缠下去,最后什么都不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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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呵呵。”苏韵冷笑,“那就试试看好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嘛。”
“韩铮,你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的吧?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特别极端,你不让我顺心如意,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恩恩爱爱。”
“你不让我活,我就让你们陪我一起死。”
然而这些话韩铮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厌恶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随便你,言尽于此,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说完便快速离开,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来医院这个决定十分的错误,根本就是给自己找不开心。
“韩铮你王八蛋!”身后传来苏韵的嘶吼和杯子落地的碎裂声,让韩铮越发觉得自己离开的决定是如此正确。
站在医院的门口,秋天的阳光如此明媚温暖,照耀在身上,让他浑身说不出的舒爽,也许是他错觉,苏韵的病房里也是阳光满溢,他站在那里却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冷的,那是一种彻骨的冷,一种从心底散发的寒意。
下定决心要和苏韵分道扬镳的韩铮依然坚持每天去一趟医院,只不过他不再做出勉强的样子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去和苏韵说话,而是温文尔雅,无论苏韵如何冷嘲热讽或是出口威胁都神色平静。
这是一种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淡然,一种即将和她再无瓜葛的最后的宠溺。
一周后,在医生再三保证苏韵没问题之后,韩铮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亲自将她送回了家。
苏韵在和他在一起之前的家。
这是一栋隐藏在四环的小公寓,只有七十二平米,两室一厅,阳台很大,能隐约看到浦江。
“为什么送我来这里?”苏韵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不敢相信,韩铮竟然真的要这么做。
“以后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暂时先别工作了,这笔钱你先拿着。”韩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早就签好的支票,放到了桌上。
支票上的金额是五百万,虽然不是很多,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已经是一大笔钱。
对于苏韵来说,这五百万可以让她过几年安稳日子,如果她想也可以带着这笔钱远走异国,重新拾起她的心理学专业,在国外谋一份高薪的职业,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
韩铮想的很清楚,这笔钱是补偿,是对自己那段糊涂日子的补偿也是对无辜被牵连进来失去工作性情大变的苏韵的补偿。
如果苏韵想,她可以再提出一些和韩铮无关的要求,哪怕有些过分,韩铮也会在考虑之后为她办妥。
“五百万?韩总倒是大手笔。”事已至此,苏韵也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自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温言软语地顺从,都不会换来他的怜惜和回心转意,他已经铁了心要甩掉自己。
“你会找到更好的人。”苏韵不闹,韩铮也松了口气,他也不希望最后的分手也要闹得不可开交,声嘶力竭,能这样和平地结束再好不过。
“有个问题,韩总能回答我吗?”苏韵脸色有些苍白,她弱柳扶风般坐在沙发上,一双杏眸却亮晶晶的。
“那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无论答案如何,都改变不了今天的结果。”韩铮站在原地,苦涩地笑了笑,“而且,时至今日,那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都很模糊,根本没办法回答你。”
“我知道了。”苏韵点点头,她低下头,不再仰视韩铮,没有扎起来的长发顺势遮住了她的眉眼,让韩铮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韩铮不想再待下去,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许星然,告诉她,他已经和苏韵一刀两断,他们之间不会再有阻碍,他要重新追求她,给她幸福。
“就算有什么事,你也不会帮忙的。”这话说得很淡,如果不是周围太过安静,韩铮甚至可能根本听不到。
苏韵歪歪斜斜地躺在了沙发上,两只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连带着说话都变得瓮声瓮气“走吧走吧,走了你就高兴了,我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那,再见。”韩铮心底有一丝不舍,这不舍也只存在了一瞬间。
如果苏韵一直都这样,冷静自持,温婉清雅,也许他不会那么快地发现自己的真心,也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苏韵与许星然相比,究竟差在了哪里。然而说现在再说这些都变得毫无意义。
见识过疯狂可怖的苏韵,他又怎么会在沉迷于现在安静如斯的苏韵。
“再也不见。”苏韵闷闷地挥了挥手,始终不曾看过韩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