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婚姻，乐乐和小念也都是你的孩子，但是，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她脸色也很黯淡，“可能这么说很残忍，但我也没办法欺骗你说我很爱你……”
“我不介意你骗我。”韩铮同样苦笑，他定定地看着她，满是真挚，“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用‘我爱你’这三个字骗我一辈子。”
“可那不公平，而且，而且……”她先是激动反驳，随后声音又渐渐弱了下去，紧咬着下唇。
“公平？什么是公平？”韩铮自嘲一般，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让自己显得温柔可亲一些，“你失忆了然后让我滚蛋，这样就公平了吗？”
“对不起……”许星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知道他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的本身就是不公平，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公平。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韩铮很烦躁，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许星然能来见他已经是鼓足了勇气，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扯自己后腿把许星然吓走。
“我知道，但是我只能说对不起。”许星然面色痛苦，不是因为即将和爱人分别，而是韩铮的表现让她很不舒服，让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舒服。
“我现在真的对你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即使是欺骗我也没办法让自己心无旁骛地和你在一起。”她低垂着头，看着眼前的柠檬水，透明的六角杯，水面映着自己紧皱的眉头和对面因为折射而变得怪异的脸。
“我可以等。”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韩铮缓缓开口，他喝了一大口咖啡，目光坚定而深邃，“我可以等你恢复记忆，你一年不恢复我等你一年，五年不恢复就等你五年，十年不恢复就等你十年，就算，就算……”
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目光里是满满的温柔缱绻“就算你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许星然也有些暴躁，如果换成宋兴川来说这样的话，她现在一定感动得泪流满面，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也会义无反顾和他在一起，但偏偏，眼前的人是她没有任何感觉的韩铮。
她以前不是很理解什么叫“百无一用是深情”，今天她知道了，多余的深情除了压力和负担感，真的百无一用。
“你想让我明白什么？”韩铮眼圈蓦地就红了，“明白你要和宋兴川在一起，就算知道他误会你，他让你走投无路，他背叛你，你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凭什么让我明白？”
“那你呢？你不也一直在不停地误会我吗？他出轨了难道你就没有吗？”许星然脸色奇差，她以为这回是一场友好的会晤，却发现这是一场无谓的争执。
“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错误？”被戳到了软肋的韩铮彻底软了下来，他活了小半辈子，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去求过谁，但今天，他在求许星然，“真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能没有，除了你。”
“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我希望跟着自己的心走，我的记忆里只有大三之前的事情。”她深深吸入一口气，表情凝重而正式，“韩先生，我很抱歉，可能过去的我真的和你有过不解的情缘，但现在，我十分确定，我喜欢的人，是宋兴川。”
是宋兴川……
宋兴川……
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轰成了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绚烂烟花，让韩铮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更没有办法思考，耳朵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三个字，宋兴川。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也终于知道什么是“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一切都如他现在所体会到的那样，因为他仗着失忆胡作非为招惹了苏韵，所以许星然被苏韵报复失去了记忆，做着和他当初相同的决定，与他分离得干干净净。
有那么一瞬间，他情愿自己从来没有恢复过记忆，那样就算就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也不会太难过。
“韩先生，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许星然刚才就给贺子晋发了短消息，看到咖啡厅外贺子晋匆忙赶来的身影，她笑了起来，柔声和他告别。
一直到贺子晋将许星然带走，韩铮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贺子晋很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根本问不出什么，所以什么都憋了回去，将许星然送回了家。
韩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到席家的，他觉得他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崩塌，又一点一点重塑，重塑的前面上满是许星然的一颦一笑。
“韩总。”房门被敲了三次之后，从外边被推开，项恒远走了进来，他脸上还带着胡茬，眼下一片乌青。
“找到苏韵了吗？”韩总说得有气无力，整个人摊在沙发上，目光却是涣散的。
项恒远吓了一跳，听到他说话还算正常才按捺住自己准备叫医生的心，愧疚地低下了头“恒远没用，找不到苏韵。”
“找不到吗？”韩总还是那个有气无力的样子，无喜无悲，无欲无求。
“S市已经挖地三尺，但没有她的任何踪迹，就好像她凭空消失了一样。”项恒远也很郁闷，本来找个人嘛，又是没什么背景的人，他觉得很容易啊，哪知道找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每次有了新线索跟着找过去就发现那是个断的，再找到个线索又是断的，整个S市的出入境记录他一个一个人像去比对，依然是一无所获。
“哦……”
“韩总……”韩铮的态度太过怪异，让项恒远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他小心地叫了他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再找找看吧，不用把精力都放在她身上。”韩铮调整了一下姿势，眉眼低垂，让项恒远越发觉得心慌，“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韩总，我……”
“我知道，这不能怪你。”韩铮打断了他的话，勉强露出个笑来，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没生气。”
许星然被贺子晋送回了家，一路上贺子晋想说些什么，只是每次偏过头去都发现许星然一心一意看着窗外，没有半点想要和他搭话的欲望。
“星然……”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贺子晋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总得知道个具体情况不是？
“嗯？”许星然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竟然已经进了小区了。
“你……跟韩铮？”贺子晋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这个口，好像怎么开对许星然来说都不怎么样。
“勉强算说清楚了吧……”许星然也有几分不确定，韩铮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说清楚了的样子，“以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要求见面，如果一定要见面，那大概就是为了孩子们吧。
“不怕后悔吗？”车子已经缓缓停在了门口，客厅里的窗户映着小念的身影，她在跳舞，脸上有灿烂的微笑。
“可能恢复了你们说的那些记忆之后会吧，但谁又知道那份记忆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呢？”许星然俏皮地眨了眨眼，“与其为了虚无缥缈的以后打算，我更想珍惜当下。”
“和宋兴川在一起？”贺子晋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他有些遗憾，遗憾之余又觉得无可奈何。
“是啊，他其实也不差不是吗？”她说完便打开了车门，期待地看着他，“可以回家了吗？我想午睡了。”
“好，马上。”许星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贺子晋也不便再做干预，他已经为韩铮争取过了，他自己把握不住机会这不能怪他。
回到家就午睡，后边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等她醒了的时候就听见苏雨玉说她可以四处溜达了，有想见的人也可以约着见面，换言之，她不管她和宋兴川的事情了。
这对于许星然来说，是件好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去医院拆石膏是贺子晋陪着去的，他现在完全就是许星然的御用小跟班，走哪儿跟哪儿，还识趣地不当电灯泡。
接下来就是康复训练，家里装修简洁明快，倒是方便她自己摸爬滚打，苏雨玉也只是偶尔看她两眼，或是等她真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的才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