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到了选择的日子。 单子刚一发出,立刻被人接下, 不到十分钟,就见楼梯口站着个穿着酒店服务生衣服的男人推着货架:“全村我最酷……是谁?”
“卧槽?”陈月洲看了看表,“你怎么混进来的?从哪儿来的这身衣服?”
小哥看着陈月洲:“你是全村我最酷?说好的五百块呢?”
陈月洲打开支付宝:“你扫我。”
小哥收了钱,一边卸货一边道:“唉, 酒店做事, 客人们的需求五花八门的,我本来就是个闲职, 所以顺便当个跑腿, 没事接个酒店内部的单子。”
说着他笑笑:“顾客需要让人跑腿的差事多了, 『摸』个鱼多大个事, 你要的这些东西平时弄个什么展览啊、聚会啊都会用到, 仓库都有, 我就直接给你拉来了。”
陈月洲瞧着他那副乐呵呵的样子:“那如果我再给你个差事,你还干吗?”
“给多少钱?”
“再给你一千。”
“妹子你真爽快。”小哥问,“什么差事?”
“帮我把楼上的妹子绑在水管上。”陈月洲指了指张晓雅。
“啊?”小哥愣了一下,“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做。”
“谁让你做犯法的事情了?你看我这文文弱弱的样子像是要去犯法吗?”陈月洲叹了口气, 瘪着嘴巴, 瞬间进入编故事模式, “我姐姐她是今天婚礼的新娘,可是心里藏着别人, 不想结婚, 我怕她跑了, 所以我才堵在这里……”
小哥看着眼前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娇滴滴快要哭泣的样子,不禁心头软了些,再瞧了眼穿着婚纱站在楼顶不畏风寒的张晓雅,叹了口气:“行吧行吧,只帮你摁住她,要捆要绑你自己上。”
“谢谢大哥。”
回了天台,陈月洲拉上小号棉袄先套上,随后将大号的棉袄交给张晓雅:“张明宇脱不开身,他马上就来,让我先把棉袄给你,别冻着,你瞧。”
张晓雅接过棉袄,瞬间红了眼眶:“这棉袄,真的是他给我选的吗?大学的时候,我们有两件一模一样的棉袄,就是这种上紧下松的,也是黑『色』的……”
陈月洲:“……”
大姐,这种棉袄是百搭款!
百搭听得懂吗?
就张明宇那又胖又矮的身材和你这种又瘦又高的身材,唯一能穿的情侣服也就剩下这种百搭款棉袄了好吗!
重生一次,还要多看一次张晓雅给自己加戏,心好累。
张晓雅二话不说脱了婚纱,陈月洲这才看清,她里面只穿着件单薄的背心和四角裤。
陈月洲不禁打心底佩服——上一世,她就穿着这么点儿东西在零下几度的天台上坐了快两个小时,这毅力,真牛『逼』。
等张晓雅穿了棉袄,陈月洲对身后藏在墙角的小哥摇了摇手,小哥立刻跳出来,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摁倒张晓雅。
陈月洲趁机拿着麻绳手脚干脆利落地将她捆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你个……”张晓雅还来不及开口,陈月洲已经把自己的病号服脱下来,堵上了张晓雅的嘴。
“不好意思,得委屈你一会儿了。”陈月洲挑挑眉道。
这个女人,气急败坏的时候嘴太臭,为了避免自己一不小心产生再让她跳一次楼的想法,他选择从一开始让她闭嘴。
等小哥走后,陈月洲把张晓雅脱下来的婚纱和假发套在了假人身上,他用刀撬开假人的螺丝,将那堆芭比娃娃塞了进去。
之后,将油漆倒入塑封带,黏紧,塞入假人身体里。
一切准备就绪,陈月洲打开微博,搜索:北川地方报道。
出现一堆类似名称的v用户——这些十有八jiu都是些小报小社,就爱发表些无良虚假伦理『性』新闻博眼球。
陈月洲找了其中几个显示在线、且粉丝数高达十几万的,各个私信过去:[嘿,伙计,有记者证吗?我这里有条大新闻,就在曲阳国际酒店。]
对方都回复得很快:[当然有,什么新闻?]
陈月洲:[晨星布艺知道不?]
[最近不少地方扶贫不都是那个厂子的家纺制品吗?]
[没错。]陈月洲笑,[今天,晨星布艺老板的女儿在曲阳酒店举办婚礼,他那个上门女婿的前女友大着七个月的肚子马上就来砸场子了,你们不来?]
[真的假的?]
陈月洲拍了张人偶的照片:[那爱来不爱,你要不来我发给其他家了,好心给你们个新闻,不信算了,反正我就看这热闹谁有空能报道了。]
发完,他收了手机,转过头看着张晓雅,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你别那么看着我,我这是为你好。”陈月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张明宇是个什么德行的烂人,你一定比我清楚,可是为什么你还那么惦记着他?爱他?你确定你爱那么丑的男人?”
说到这里,陈月洲哂笑一声:“人人都爱美,你他妈就算瞎了我相信也有基本的审美……你好好想想,你是为了什么非要和他在一起,你所为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你付出生命这么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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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陈月洲将假人往围栏边推了推,看了看下面——宾客们这才慢慢入席,距离婚礼开场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转过头,走到张晓雅的面前,瞧着她:“你听着,张晓雅,世界这么大,每个人都忙着活自己的,你到底是个biǎo子也好还是坚贞的裹小脚女人,真实的你根本没人在意——他们只在乎你表面上丢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丑、你能为他们茶余饭后带来什么笑点,好好想想吧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吧,妹子。”
陈月洲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很想抽一口烟。
478悠悠地冒了出来:
陈月洲:“来一根。”
接过烟,478替他点了火,一人一猪在脑内世界都抽起了烟,呆呆地望着天空。
这么久一直被刷积分保命这差事压迫着,搞得他陈月洲都快忘了自己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生前的他是个标准的利己主义者。
他喜欢自由,讨厌责任,脚踏n只船,懂得自我营销,擅长玩弄感情和『操』作他人,将万事万物都变成为自己服务的百宝箱。
还有,他其实是个什么道理都懂的人。
他是个学医学的,主修临床医学,最感兴趣的专业是辅修隔壁的基因学。
他懂女人和男人都是人,其实非要说差异,力量是最悬殊的差异。
在其他方面的差异固然有,但是各有所长,不能随意评判哪个特长更加优秀。
而且,其他方面尤其是脑力的个体差异随着人类不断的适应社会而进化越来越明显,已经很难再以旧时的大数据或者『性』别为界限划分差异。
男女之间,让女人如今成为“低人一等”身份的并非真的谁比谁优秀,而是力量——无法撼动的绝对力量的差距。
没有科学的远古,体力劳动力成为人类生产发展的主要资源,暴力是解决对手的主要手段。
男人在力量、速度上的优势几乎完胜于女人,因此从那个时候,一个更加能够带来生产资料和解决暴力的『性』别,自然就成了拥有控制和制裁其他『性』别的权力者。
作为一个权力者,如何控制和统筹自己的奴隶和仆人不去造反,而是更加地尊重自己?
神化君权、禁止读书、埋藏优势、精神洗脑、社会孤立……等等。
这些手法和帝王学中——君如何统治臣,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类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他们极大部分不会去探求一个道理的渊源和目的『性』,他们懒得去翻那些对“活在当下”没有用的典籍,也不会怀疑大多数人所坚信的东西,而是一味地接受,甚至在接受之后,忽略掉大前提,选择找一堆小前提以达到自身的逻辑自洽。
所以,社会发展到今天,社会千百年来的积淀,不光是大多数不读书的男人和女人认为女人极其窝囊,甚至连大多数非基因学等专项研究此类课题的高知分子都认为女人就是一无是处的。
所有人从小就受着这样的教育,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人,不光是女人,还有男人,他们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和男人,而是这个社会氛围下的“女人”和“男人”。
社会赋予了所有人太多的洗脑和教育,尤其是在一些即使经济发达可是思想依旧缺乏碰撞的城市,女人和男人的“社会『性』别”远远凌驾于他们的“生理『性』别”之上。
所以,初次到北川或上海念书的人总会说:“这里的女人怎么这么泼?男人怎么这么娘?”
这样的说辞来自于这个人所处的那个地区对男人和女人“社会『性』别”的刻板印象,而刻板印象来源于很多历史的积淀。
可是,男人和女人真的该如此吗?
而女人真的该这么自轻自贱然后以此为生吗?
从他的角度来讲:真他妈应该。
千万年前父系社会的祖先们已经通过拳头决定由女人为下等,还经过了封建时期漫长岁月的洗脑,以至于现如今大部分人真的认为女人的价值就是如此,为什么自己还要去揭穿这个对自己万分有利的骗局?
生而高高在上的滋味谁不喜欢?
人『性』本就贪婪,你不能奢求他人从出生就在享受某样福利的同时,还要去思考这份福利的正当『性』。
但一个女人,尤其是正在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女人还会这么想……那真是一种悲哀,源自无知的悲哀。
比如眼前这个张晓雅。
他到目前为止对怎么让她走上巅峰都报以疑『惑』,目前只能先刷张明宇的分数,凑足了生存时间再想办法解决张晓雅。
……
又磨蹭了会儿,楼下传来若有似无的奏乐声。
陈月洲趴到围栏边查看情况,此刻嘉宾已经入席,新郎站在舞台中央,新娘正挽着她父亲的手臂,施施然上台。
陈月洲见状,嘴唇上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大步上前,一脚将新娘人偶踹了下去!
随后转过身,抱着那箱子“爸爸去哪儿了”的海报,直接丢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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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人偶落地的一瞬间,塑料制的四肢立即磕成了碎片,油漆炸开包来,血红顷刻间染了整片百合花地,染红的头颅咕噜噜滚到宾客席,染着油漆的诡异的芭比娃娃飞得到处都是,还有一只正好『插』在了李娇娇的盘在头顶的发包上。
再之后是漫天散落的海报,如雪花般洋洋洒洒地降落。
早就被红油漆吓懵了的宾客们本能地将海报接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卧槽!砸场子的!哈哈哈这份子钱没白随!热闹来了!
顷刻间,楼下尖叫声、呐喊声、哭嚷声混成一团,好不热闹。
陈月洲立刻给张茜发短信:[开始让那十几个人发海报吧,就在酒店门口,不用发,直接用洒的,铺满停车场和广场,撒完就跑。]
完事,他又连续给李娇娇飙了几十条上次p的那张恐怖图片。
李娇娇掏出手机看完后再一次晕倒在了地上,裙子再一次落了红。
这时,系统传来播报音:
陈月洲也顾不上张晓雅了,转身奔向电梯就打算去三楼偷手机。
478重新点了支烟抽上,神『色』悠然。
陈月洲:“你能删短信上次为什么不给我删?”
478吐了口烟圈:“上次看你不爽,我不愿意。”
陈月洲:“……”
这还是头脾气不小的系统。
顷刻间,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随着一道光消失在了地板上。
“卧槽,什么黑科技?”
478嚣张地翻了翻白眼,
这时,张晓雅的父母也不知是从哪儿得了消息跑了进来,二人趁『乱』将准备逃跑的张明宇围在中间,一旁刚送走女儿的李娇娇父母看到,也围了上来,四个人直勾勾地『逼』向张明宇。
张明宇被这架势吓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一边解释一边后退,一不小心踩上了地板上玻璃的碎片,人太胖没站稳,脚底一滑摔了个底朝天。
陈月洲:“……”
卧槽,这都可以。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啊:要么瘦,要么死。
陈月洲一听,急急忙忙坐电梯下楼。
478疑『惑』:
陈月洲焦急道:“你不是说晚一点张明宇的视力不保吗?那我得赶紧去凑凑热闹让他晚一点去医院啊!万一右眼康复了怎么办?难得天助我也我怎么能白白损失这次机会?”
赶到楼下的时候,整个宴会厅早就没有了婚礼开始前的温馨气派,血『色』的大厅、满地的玻璃碎片、被踩得『乱』糟糟的百合花以及被丢在地上无人问津的结婚照。
宴席里的宾客作鸟兽散,你一脚我一脚踩着四溅的染料,将整个大堂踩得像杀人现场似的。
陈月洲找到站在窗边一脸懵『逼』的张茜:“张晓雅被我在楼顶绑着,她非要见张明宇,对我又吼又嚷的,我怕她坏事,就下了点狠手。”
张茜先是一惊:“这些都是你做的?”随后认同地点头:“绑得好。”
……
没一会儿,警察到场了。
陈月洲侧眸,果不其然,那个1600分的大佬准时到场。
他海报目测保守也有185厘米,宽肩窄『臀』,样貌还端正帅气,透着一点点痞,属于那种只要出现就能第一时间被发现的类型。
陈月洲勾勾唇,『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次我可没偷东西,你可别想恐吓我。”
没过多久,小警察再一次找上门,陈月洲再次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这次他没装娇滴滴的小女生,而是摆出玛丽苏女主角式义愤填膺:“我就是看不惯这个渣男伤害我们家小雅,所以我就是做了!我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对我自己的正义感很骄傲!”
语毕,他看向1600,等着对方反应。
男人沉默了良久,开口:“看来你今天吃很饱。”
“啊?”陈月洲愣了:啥意思?
“吃饱了就爱闹事。”男人补充。
陈月洲:“……”
妈的。
“小姑娘,谢谢你啊,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小雅,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好吗……”女人说着就要给陈月洲跪下。
陈月洲忙上前拦着:“不不,阿姨您客气了,这点伤不算个事儿,我家里还有事儿呢,我就先走了……”
大婶儿您要是真觉得心里愧疚,就应该先去挂眼科。
你见过身高一米八还肩膀这么宽的妹子吗?
那是哪吒。
“真的对不起,不如你留个电话吧,我们好把感谢费打过去。”张晓雅的父亲也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陈月洲的手,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女儿她还年轻,我不想让她档案里记上这么一笔,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了她……”
陈月洲被这大手一拉,整个人倾斜了不少。
他一扭头:喝哟,这爹足足高他两个头,怕不是得有两米二!
实在拗不过这一家子巨人,陈月洲匆匆点头应着:“行,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要写和解书,你们给我打电话就行,不过我现在是真的忙,不然我把电话号留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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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洲说着将手伸向口袋——可『摸』到的却是皮肤有些粗糙大腿。
他怔,顺势向下看,这一看僵住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裙子?
刚才自己昏倒的时候谁tm给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穿了裙子?
恶作剧整人吗?
“怎么……是手机不见了吗?”察觉到陈月洲的异样,张晓雅的父亲忙道,“是刚才被小雅拉住的时候丢的吗?抱歉,真的很抱歉,不然你留个备用联系方式,微信也行,买了新手机我们一定给你立刻送去!”
“我……”陈月洲觉得有点懵,他疑『惑』地看着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咳了几声,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
“怎么了……”对方问。
陈月洲木讷地摇头:“不,没事,不然你把你电话告诉我……”
张晓雅的父亲一听,忙掏出自己的手机,递上纸和笔:“那我说我的,你记一下,打过来就行,我的是151……”
陈月洲手握纸和笔呆呆地记着数字,脑子有点懵,等写完电话,他掉头一路小跑直奔医院的卫生间,最终定格在洗手台的大镜子前——
镜子里倒映着一张姑娘的脸。
年纪约『摸』二十出头,单眼皮,豆豆眼,塌鼻梁,满脸麻子和褶子,大黄牙,一张没有血『色』的大嘴满是死皮。
杂草般的头发打了个结在头顶。腿粗还没腰没胸,目测身高也就一米四五,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灰的旧衬衣,下面是条有些旧的百褶裙,像是工装。
陈月洲:“……”
这他妈的……
谁啊?!
整个一罗玉凤好吗!
不!不应该侮辱罗玉凤,至少人家比他白!
这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