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微微摇头,沉声笑道:
“乱世重典,是为拨乱反正;盛世轻刑,有如锄草剪花,但若毒草蔓延,我必齐根而断,”
卿瞳默然,
两人身份不同,眼界不同,手中权势迥异,手法也自然各有千秋,
卿瞳如学徒,虽能偶尔代师坐诊,却不能跳出所学范畴;韩风如国手,心中所虑,乃人之大病,自不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心只想着一剂下去,非但沉疴尽除,还可固本培元,
赵霏霏和唐月儿挽住韩风,也不插话,只亦步亦趋的进了小楼,
客厅内简单整洁,虽少有几盆花草,却也是柳老爷子自娱自乐之物,“就连房间清洁、平日饮食,只要有时间,老爷子都是亲力亲为,”卿瞳低声说着,韩风面前却仿如亲眼见到了白发苍苍、心力交瘁的干爷爷,在繁忙政事之余,还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场景,登时便心中一痛,
韩、柳两家世代交好,却也都是单传,但即便如此,两家家教之中,仍是以孝道为重,从无忤逆犯上之人,
可今日所见,哪里又是敬老之道,
简直就是任随家中老人,独自远在他乡,任其自生自灭嘛,
不仅是韩风,就连赵霏霏和唐月儿都低呼一声,似也未想到这堂堂手握重拳的封疆大吏,生活尽会如此清苦简单,
“我干爷爷住哪屋,”韩风心头沉重,语气中便不觉带了点威势,
“我要去看看他老人家,”
卿瞳只觉韩风此时气势,竟比柳书记平日里都还要浑厚,不敢说话,默默转身,手势虚引,缓步而行,却是怕吵醒了正在酣睡之中的老爷子,
韩风摆摆手,示意两女留下,自己却担心脚步声重,索性浮空而起,离地一寸,脚不沾地的跟在卿瞳身后,径直朝干爷爷卧室飘去,
柳大军自妻子去世之后,无论到何处为官,都只住一楼,且必定会在外面种上一点小菜,用作对亡妻的怀念,,妻子在时,老柳除了宴饮,就从未吃过外面的菜,
房门虚掩,屋内灯光未开,显得甚是暗淡,以韩风的目力,自是一眼就瞥见了屋中大床上,那捋苍苍白发,
轻轻摇手,示意卿瞳离去,待其彻底消失在转角,疯哥这才掠身而入,虽如闪电,却寂静无风,
卧室内极为昏暗,但那掩饰不住的倦态、隐约可见的老人斑、鸡皮鹤发的面庞,还是清清楚楚的呈现在韩风眼前,
…………
自从获得冥世诀以來,凡是跟韩风有关的亲戚、朋友,无一不受其益,
尤其是身在锦城的那一帮子,无论是韩、柳两家的至亲,如柳军夫妇、柳帅夫妇;还是跟韩家的亲家,如唐家赵家,就更不用说韩家了,,那是连宠物都得了极大好处的,
偏偏在这西北边陲,这位一生清廉,却为华夏治理新域劳心劳力的孤独老人,竟并未享受到韩风发达所带來的一点孝顺,
最多也就只是当初柳军肺癌的时候,韩风顺手祛除了老爷子身上的老病旧伤而已,但当时疯哥修为低下,又岂能与今日神通相提并论,
经过一番深深自责,又将这不孝的罪名统统强加在柳帅身上之后,韩风心神凝聚,一点耀人眼目的璀璨紫光,倏忽出现在老爷子头部之上,连那白发鸡皮,也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韩风心中极为歉疚,竟欲以本身最为精粹的紫色元神,为干爷爷伐毛洗髓、改换体质、益寿延年,
虽然“生死簿”上已然注明柳大军将于八十六岁无疾而终,但疯哥何人,又岂会将其放在眼中,
古人尚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我韩风也只略尽孝道而已,沒事改改生死簿,又算得了什么,
韩风的心意自然极好,却在聚精会神为老爷子换体之际,根本就沒注意到,那生死簿上“柳大军”的名字,也随之变得暗淡,待到后來,竟已从书页中完全消失,
要知道就算是韩风老妈王淑芬,都还在生死簿上呆着呢,只不过那“卒于”两字之后,却沒了年份日期而已,由此可见,韩风这次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为官,则清正廉明,治理一地,造福一方,为人又有情有义,宁愿孤独终老,也要独居种菜,不忘亡妻,
于公于私,韩风都找不出任何一个袖手旁观的理由,
看着干爷爷苍老憔悴的面容,韩风心头一痛,心念稍动,那一点紫光,顿时身化流星,迅疾投入老人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