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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青州之鹏 第83节城锦西
鸽子咕咕叫着，并原木塔楼上留下层层叠叠鸟粪。但林飞对此并不介意，他喜欢独自爬上塔楼用小米喂养他鸽子，并从塔楼眺望海湾以及整个锦西城。或许以中原标准来说“锦西城”充其量只能算个寨子。但就辽东而言，这里有城墙，有箭楼，有港口，有市场，有衙门，无论从何种角度上来说，它都是一座城，一座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城。而随着第一批中原移民到来，锦西城亦像是一株吸收了充足养分树苗一般茁壮成长。
总有一天我栽下树苗会长成苍天大树——林飞环视着人来人往街道心中如此起誓着。是，这里每一个码头，每一条街道，每一间房舍，皆出于林飞之手。是他说服蹋顿小白狼河口南岸建锦西城；是他指挥王烈招来奴隶小白狼河口起初码头；是他用商队运来布匹、美酒同乌桓人换取粮食、牛羊，以便第一批抵达后能立即着手屯垦。事实上，以后世地理划分来说，此地不应该是“锦西”，而应该是“锦州”，因为小白狼河正是未来小凌河。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蔡吉要一座城，林飞给了她一座城，而且位置比她原先选还要好。
“林郎君果然此啊。”
一个洪亮声音打断了林飞思绪。顺着这熟悉声音，林飞一眼就望见，一身八卦白袍于吉正惬意地倚坐由蜀锦、皮毛装饰轿子上，由八个身强力壮奴隶将其抬得稳如平地。而于吉身后则跟着数十名男女信徒，他们中有中原来太平道教众，有乌桓人、扶余人，还有一些说不出名来野人。据说这些近加入蛮子都是附近法师、巫师，因斗法失败而被于吉收服。当然所谓“斗法”林飞眼里不过是唬人把戏而已，并且一些桥段以前还是由他林飞设计。
管他呢。反正能唬住蛮子就成。毕竟仅靠移民以及王烈手下根本无法保住锦西城。林飞之所以能这人生地不熟北疆建立起一座属于汉人城池，关键还是靠了乌桓大人蹋顿支持。而蹋顿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之所以会向林飞提供帮助，是因为他需要中原铁器、中原布匹、中原器皿。乌桓人是优秀战士，但绝不是好工匠。他们工艺水品甚至都不及三韩人。三韩人至少能打出优良刀剑，而乌桓人要是没有汉人、三韩人工匠，他们连补盔甲人都没有。所以蹋顿需要锦西港，正如锦西需要乌桓人保护一样。只不过可又有谁能保证，那个住昌黎城内蛮子哪天不会一个头脑发热，突然冲入城中洗劫一番。因此，至少锦西能积聚起属于自己力量之前，他们需要有这样一个富有“神力”人物来镇住反复无常蛮夷。
抱着如此想法，林飞脸上挂起了公式化笑容步走下楼，向于吉拱手招呼道，“大上师来访，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林郎君气了。是本座不请自到。”于吉气地拱手还礼，却并没有让奴隶放下轿子意思，所以他依旧保持着俯视林飞姿态，向其提议道，“林郎君，本座要北边山头上建一座占星阁、一座神殿，用以占卜算卦。”
占星阁？神殿？这老儿真把他自个儿当神仙了？还是当他是这儿皇帝？林飞显然不喜欢于吉这种高高上态度。特别是知道各自底细情况下，于吉种种装腔作势林飞看来十分可笑。但他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虔诚模样回应道，“上师明鉴，下不是已为上师城西建起精舍？”
“城西风水不行。而且那精舍太小了，本座需要一座神殿，方能便与接见前来求学、求医信众。”于吉连连摇头。
前来求学信众？是说那些蛮子吗？够了，适可而止吧。就算是符水也不是百试百灵灵丹妙药。总会有救治不成功时候，到时候要怎么向这些蛮子做解释？像中原时那样说救不了是不信道缘故？但愿这些蛮子能听你解释。林飞一面腹诽着于吉，一面则两手一摊苦笑着回应说，“上师，正如汝所见，百姓才刚刚登岸，他们需要安置，需要歇息。而且辽东夏季很短，冬季很长，寒冬来临之前，锦西城需要屯储足够粮食过冬。恐怕一时半会儿城内难以抽出足够人手建神殿。”
“东莱会运来足够粮草让城内百姓过冬。这点林郎君不必费心。”于吉嗤之以鼻道。
“上师明鉴，蔡使君确实答应过会提供粮草给锦西城，但上师也别忘了，海路十分凶险。这次移民船队，就有一艘船海上迷了路，从此再无踪影。”林飞不甘示弱地警告道。
耳听林飞提起了汹涌大海，于吉脸色不由微微发生了些许变化。看来上一次海上之旅给这位上师留下了极为深刻印象。但于吉还是固执地说道，“那就冬天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冬天？这里冬天能直接把人耳朵冻掉。当然那些附蛮子或许会乐意为“活神仙”，用一个冬天造一座神殿。林飞抱着嘲讽心态向于吉欣然俯身道，“愿意为您效劳。”
于吉见林飞不再推三阻四，原本板着脸立即就缓和了下来。他甚至还带着友善口吻向林飞询问说，“那就有劳林郎君了。不过城内储粮也需林郎君多多费心。”
果然，就算是“活神仙”也没办法凭空变出粮食来。林飞暗自冷笑了一下之后，自信地回应说，“上师放心。林某已着人出海捕鱼，用盐腌制鱼肉。相信这个冬天锦西城不会过得太过糟糕。”
林飞说到这里，不得不心中感谢蔡吉向他提供了晒盐之法，这让他省去了许多人手。小白狼河口是个天然盐场，只要给他足够时间经营，他能让锦西成为一座远近闻名盐都。到时候无论是白山黑水间东夷，还是来自大漠草原匈奴人都会从这里购买食盐，用他们牛羊，用他们马匹，乃至他们自己。此外他还可以通过海路运来茶叶。对于吃肉奶蛮子来说，没有比茶叶神奇饮料。他们一定会为其出大价钱。一瞬间林飞爱上了这种感觉。远离中原阴谋，远离古老誓言，只是一心一意地经营一座属于他城。
然而，于吉接下来一句话却打破了林飞美好想象。只见这白胡子老头抚摸着长须仰声大笑道，“多亏了林郎君，本座锦西才能安枕无忧。”
什么你锦西？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坐享其成。林飞心中止不住地怒吼着。但从周围百姓以及蛮子向于吉表现出恭敬态度中，林飞知道就算于吉什么都没做，他依旧是大多数人眼中锦西缔造者，是个“活神仙”。而自己这个为他们造起一座城池，为他们带来粮食与安定生活人，他们眼中却只是个会养鸽子怪人而已。事实上，从很早以前起，墨门子弟就重复着同样场景。他们周游列国，为列国君主奉上他们知识与机关术。然后列国君王却像对待工具一样，用完就将他们随意丢弃。而现就算是同太平道这样丧家之犬合作，自己照样还是被丢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