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梅清姑姑换了一套新衣裙出来,入了座。
胡嬷嬷便道:“太后宫里的藻明姑娘去了,我们这些日子费了些心思要寻个好的丫头补了她,今日见你也还算合适,不知道你可愿意到咱们太后身边儿伺候?”
我知道,胡嬷嬷既这样问,那么我方才已通过了胡嬷嬷的考验。但此时也不可掉以轻心,好听的话肯定不能少,我整衣跪下,向胡嬷嬷道:“回嬷嬷的话,奴才也不敢说愿意不愿意的话,只是奴才今日有幸入了嬷嬷的巨眼,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来日可以为太后、嬷嬷效力一二,更是奴才无上的荣耀了。”
胡嬷嬷道:“既这样,你就跟了我去慈仁宫,我来调理你便是。”
我磕头谢了胡嬷嬷,又磕头谢梅清姑姑教养之恩,与祁玉等人告别,便跟着胡嬷嬷,同胡嬷嬷带着的宫女们而去。
到了慈仁宫正门口,胡嬷嬷道:“就在这里磕个头罢!磕了头,以后就是咱们慈仁宫的人了。”
我庄重地磕了一个头,跟着胡嬷嬷走进了慈仁宫正门。顺着朱红色的大门仰头看去,顶子上错综相交的梁柱上皆绘满了藏蓝、鹅黄相间的锦纹和旋子纹彩画儿,气势巍峨,仰首视之,铺面而来的皆是帝王之家的威严气息。
胡嬷嬷一边走着,一边道:“太后为人十分温和慈爱,对跟着服侍的人也体恤,太后这样关照咱们,咱们在太后跟前当差更该细心妥协,把太后伺候的周周全全的,皇上也高兴,老太后也高兴,只要主子们高兴了,自然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我听着这些话,一一点头,心里有些紧张。太后在大家的心中是一种神圣高贵的存在,我进宫以来,只在姑姑和众人的口中听过太后,却从未见过。能伺候太后,是勤芳苑的小宫女们做梦都想当的差,是一件极为体面的事,我实在没想到,被贬到天物园刷羊的自己会有这样的福气。但我也没有十分地自我看轻,毕竟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总觉得自己是会成大事的人。
不觉间到了大殿门口,我还在端详那金灿灿的牌匾,胡嬷嬷早已脚不沾地赶进去行礼:“太后,给您选的新宫女到了!”
我跟在胡嬷嬷身后,同随行的宫女们一同磕头跪拜请安。
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道:“乘月,搀胡嬷嬷起来!其他人也都起来罢!”
我随众人缓缓起身,见正面设着两个鹅黄弹花明纹绣榻,乌木高桌左旁坐着一位身着蓝缎子大宽花边绣凤袍,耳上坠着素珍珠的女子,眉眼温婉,举止端方,左右围站着不下十位宫女太监。
我反倒有些惊讶,闻得太后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可此时视其面容,眼角虽稍有皱纹,却透着一股骨子里的清婉。
太后道:“乘月,请胡嬷嬷坐下说话。”于是那位叫做乘月的宫女便搀了胡嬷嬷坐。
胡嬷嬷告了罪坐下,满面笑容地叫我:“妧伊,还不过来拜见太后呢!呆呆地站在那里做什么?”
又向太后笑道:“小孩子家没见过太后,想是有些被太后的雍容贵气震着了,竟呆站着了。”
我提步上前,拜了一拜,道:“奴才妧伊,请太后安,愿太后吉祥如意,万福万安!奴才今日头一回见太后,见太后与奴才先前想的有些不一样儿,有些紧张,失了礼节,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笑了,问道:“好个有趣儿孩子!你倒说说,哀家与你先前想的哪里不一样儿了?”
我又磕了一个头,道:“奴才听姑姑们说,太后过了而立之年,故此,奴才想着太后必是慈眉善目。谁知今日见了太后,才知太后是眉清目婉,温柔和气,倒像是花信之年了。”
太后被夸,低头一笑,道:“说话倒像是有些知识见历的,你今年几岁了?家中都有谁,说来听听。”
我道:“奴才今年十四岁,父亲是汉军旗护军参领威武。”
太后向胡嬷嬷道:“原来是汉军旗的姑娘。”
胡嬷嬷道:“正是呢,汉军旗里头好些年才能出个这样儿的,可是少见呢,所以奴才费了好些精神,特选了她来补藻明,孝敬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