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进来,眉舒猛地坐了起来,高声斥责迹儿:“皇上赏的上好肉桂,你们炖的肉桂汤呢?还不给我端上来!”迹儿闻言点头下去。
眉舒的声音,浑厚尖利不似往常,反倒带着几分气力不足得孱弱感。
我走近眉舒,道:“这两日恢复的如何?”
眉舒并不理我的问题,冷眼道:
“你来做什么?听说皇上升了你为德嫔,还赐了宫殿。你这是不堪消受了?还是特来显摆了?”又道:“你未免也太眼浅了!宫殿都来不及搬,就忙着到我这里来显弄!”
我显摆?我搬都没来得及搬就过来看她,就是怕我搬去永和宫后再来,她会觉得我有意傲骄显耀。
我道:“不过念着旧情,来看看你,你说话就不能不这么伤人吗?”
眉舒道:“谁跟你有旧情?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些,我往常交际的都是些什么人?哪一个不是权臣名门出身?你以为得了几分光彩,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这话令我有些生气,她的声音虽然有些失色,但言辞居然还是这么尖锐和伤人。我不去想这话,先命祁玉出去。
祁玉出去后,房中只剩我和眉舒。
我向眉舒道:“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之前的身孕是不是疏辰的?第二,你的小产是不是皇后陷害?”
眉舒大笑一声,道:“疏辰对我疼爱万般,早命人送来了多少滋补之物、首饰衣着,你对他而言,早已不存在了!至于皇后嘛,当然是她狠心陷害于我了!”
我道:“你别想得太多,我只是怜惜你才有此问。疏辰对我而言,只是幼时的小伙伴而已,便是你们此刻是明白正道的夫妻,我也不会心痛半分。我知道你爱了他那么多年,我甚至希望并且祝福你们能在一起。你又何必费口舌说这些话?”
眉舒冷笑道:“希望?祝福?这都是什么屁话?你知道我被困在这深宫里,终身不得自由,还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气我?你还真是高明,一句话就想否定疏辰对我的爱?今日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是‘我爱了疏辰那么多年’,而是‘我和疏辰相爱了那么多年’。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外人,给疏辰当妾都排不上号的那种!”
我也冷下脸来,摆出恶狠狠的样子,向眉舒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所说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完全可以引来杀身之祸!”
眉舒的神色得意而轻蔑,道:
“今日无人可以作证我说了这些话,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信你有那个胆子。因为我死了,你会自责和心痛。你对我的感情,想必有些复杂,你既希望我很快败落下去,又不希望我过得太惨,你想在处处压我一头,而且是刀刃↑、针尖上的那种紧要贴切而略胜于我的压制。自卑而自负的你,你喜欢的不是一个远差于你,永远都需要你来拯救的蠢货朋友,而是一个与你秋色平分而又在关键时刻技不如你的高等对手。”
当年骄纵无脑的眉舒居然说出了这般话,我惊得简直像被五雷轰了顶,她是跟着和妃、惠娘娘这些人修炼成精了吗?
我不知怎么,我心里有些虚,只好笑道:
“我是这样吗?看来,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你能把我分析得这么透彻而略带不堪,将我的心思琢磨的这么精细而稍有偏激,至少说明你很了解我,从前没白一起长大。不过,你忘了一件事,你我一同长大,也曾无比亲密,你和我之间的妒、恨、怨,都是双向的。我需要怎样的朋友,你也需要那样的朋友,我是怎样的人,你也不会离得太远。我身上每一处的自卑和自负,都有你的影子。”
眉舒没再理我的话,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累了,要歇息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