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京城空旷的街道中间、屋顶与屋顶之间腾转挪移之时,看见一家一家的零星的灯火亮起,看见脚程快的宫人们已经到达了各官员的宅邸,叩门声、与揉着眼开门的小厮交谈的声音,马车车轮轱辘轱辘滚动的声音慢慢地响了起来。
祁王府自然也要被通知到。
几人经过祁王府上方时,慕云深稍微放慢了些速度,饶如卿也下意识地低下头朝慕云深之前住的院子看去。她到过一两次,不算熟悉,却也已经记住了方位。那里黑漆漆的,虽然在黑暗里,却依然能感受到被打理得十分干净和整洁。
大门处响起敲门声,提着灯笼的传信宦官已经到了祁王府门口。敲了好一阵,门才终于打开一条缝。
睡眼惺忪的小厮看见是宫里的宦官,态度说不上多好:“这么晚了,宫里是有什么事么?”
这宦官倒是沉得住气,只简短地道了句皇帝驾崩了,请祁王尽快赶往宫中云云,就自顾自地赶向了下一家。
虽然知道真正的祁王慕怀离早已经被接出了京城,但饶如卿这么多年,也就只在那一年的中秋宫宴上见过他一面,慕云深也不曾向她提起过自己将其安置在了何处。
只是,好奇归好奇,她抬眼看了看慕云深的神情,又想了想他和慕怀离疏离的父子关系,最终还是把想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饶如卿、慕云深和景迢三人最终落在了京中盛月楼的后院里,被早已在此处等待的掌柜迎了进去。青雀则是独自再回一趟镇国侯府,对此前清理掉的这几日生活过的痕迹做最后的确认。
宫女帮皇后掀开帷幔,伺候着她穿鞋、下地,穿衣。
自从虞源离世,皇后的精神状态就明显一日不如一日,面容也因为精神萎靡又疏于保养,当宫女取出那套已经很久没有上身的、皇后朝服,并将它穿在皇后的身上时,原本十分合身的朝服现在却显得有些空荡荡了。
皇后拢了拢宽袖,坐在梳妆台前,十分随意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怎么连朝服都拿出来了。”
宫女的表情也没什么波动,只是一边帮皇后梳头,一边淡淡地答道:“陛下驾崩了。”
皇后的呼吸顿了顿,神情未变,似是并不意外,只回了一个“嗯”。
头梳到一半,皇后忽然想到了睡梦中似是听见的那声铃响,伸出手止住了宫女的动作,垂下眼帘道:“今晚本宫就不到场了。你去应付一下吧,明天再出面。本宫有些事要留在寝殿确认一下。”
宫女听见此话,反应也十分平淡,只低头应了声是,就十分恭敬地帮皇后将已经束了一半的头发重新放下,又帮助她将厚重繁复的朝服脱下,随后恭敬地退出了寝殿,将门牢牢地关上了。
皇后走向寝殿一角摆放着的装饰小花瓶,位置倒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