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在上书房,依旧是昔日逃难四人组的聚会,看见聂璞与小倩,郑全似乎都忘了皇家威严,坚持要四人团团相坐,像在昔日的路边餐馆中,大呼小叫着赶快上酒菜。
胡孩在这样氛围中,也不得不强装笑脸,陪着大家一起乐。
酒酣耳热之际,聂璞不顾胡孩的多次干扰,以及郑全的些微尴尬,坚持把话题引向了时局战事。
“两位都是和我们一起,在战乱发生后,从渝州一路逃亡到上都,沿途经过的那一座座州郡大城的情形,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郑全点头,胡孩也不得不跟着点头,不过看他那副不得已的样子,如果可能,这一基本的事实也想否认。
“那好,各处城镇和关卡都落入敌手,四大家私募军四处出没,镇守军与之沆瀣一气,沸反盈天,后期更有叛军名将风梁、风羽叔侄纠合反叛联军数十万。尧熙园所部进军如此顺利,势如破竹,这正常吗?”
聂璞喝了点酒,本身有事闷在心里,说出来的话就不太委婉,没注意给眼前两位留面子。
听了这话,郑全的反应倒还正常,只是问道:“聂兄可是听了京城私下流传的消息,对当前的情况有些误会?”
胡孩则是厉声接道:“聂兄仅凭道听途说,就敢妄议朝政,一再违逆圣意,莫非仗着一点患难交情,就恃宠生娇,分不清上下尊卑了?”
这话一出,小倩当时就柳眉倒竖,聂璞一看她的口型,就知道“金叶子”的称呼要脱口而出。
聂璞慌忙摇手示意,好在此时郑全及时开了口,没有让上书房觐见很快升级为翻脸吵架。
“聂兄有所不知,根据东路传递来的情报,东夷国在与山域相争中获得决定性胜利,国内好战分子得势,自我膨胀,趁我国中大乱,与边塞雇佣军暗通款曲,意欲问鼎中土。”
“陛下的意思是这恰好成了禁军的助力?”小倩被转移了注意力,尽管余怒未消,还是改口变成了文明的问话。
“根据各种迹象判断,联军回师,肯定与此有关,身后起火,当然要先行扑灭。我军正好乘胜进军,建立不世之功也许就在此一举。”郑全这次说得更溜,显然不止对一个对象说过。
聂璞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想起自己不久前还挺佩服眼前这被当做世家子弟的人的大局观和判断力,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以聂璞在东夷国的经历,以及不久前越过边关的所见所闻,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判断。
不说四大家对东夷国的暗中操控,就单以灵教教廷在那里与人王庭分庭抗礼的态势,会在这个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地以行动支援中土帝国,实在匪夷所思。
而边关雇佣军,叛乱发生后,其去就取向就一直是个谜。
奇怪的是,这些状况,郑全虽说不会像聂璞一样有切身经历,但绝对应该有所了解,居然就轻易采信了如此不靠谱的情报。
当了皇帝就耳目闭塞一至于斯,这说明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在蒙蔽圣听。
这个出了问题的身边人,毫无疑问是胡孩,过去郑全口中的小胡子。
于是聂璞端起酒杯来,向着郑全道:“今天来,除了叙旧,主要就是想着上次陛下的提议,觉得可以协商一种方式,以便我二人更好地为新朝服务。”
说到这里一顿,聂璞以更加郑重的语气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得提请陛下应承,不然可不敢贸然答应任何要求。”
“什么意思,你要跟陛下讨价还价?”胡孩失态地呵斥道,连聂兄的称呼都免了。
没想到郑全抬手制止胡孩道:“小胡子,听他说,说开了才好合作。”同时示意聂璞继续。
“第一,请陛下限制身边近臣的权利,尤其不要让其左右重大国策;第二,请恪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底线,不得任意干扰将领对开赴前线军队的指挥”
聂璞注意到郑全用了“合作”一词,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君王居高临下,就直接把双方合作的基础条件端了出来。
“阁下是在说我?”胡孩冷哼,用了一个更加生分的称呼。
“对,我就是在说你。”聂璞冷冰冰地顶了回去。
郑全哈哈一笑道:“聂兄,你这可是两个条件,都得让我答应吗?”
聂璞和小倩相视一眼,同时点头。
聂璞更在心中想,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到,迟早玩完,咱们还不如早点另起炉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