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徐尚书顿时就来了气,“你怎么处理?就像火烧程府一样?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分寸?我看你是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要逼出北境王妃,多的是办法,偏偏就选了个这么蠢的!镇国将军府的女儿也敢动!还给人留了把柄!”
徐慧道,“时至今日,我也不觉此事有何不妥。唯一的败笔,在于低估了皇上对她的偏护。爹爹,我和殿下的事,请您别再费心。只有您不和殿下争辩,只有女儿不和他闹,他才没有理由休我,圈禁我,女儿才能保有二皇子妃这身份。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必当报之,我必须得有这个身份,所有的冤屈,所有的血泪,必须咽下。”
徐尚书想到方才楚云哲的态度,略一思忖,沉着脸点了下头,“放心,为父不会拿徐府满门的前程儿戏。这仇,必须报,她在宫内,我拿她无法,但是北境王,却不一定。”叹了一声,又道,“慧姐儿,今后行事切记小心,最好提前与我们商量,莫再事后知会了事。”
徐慧缓缓转过头来,看了看泪人儿一样的母亲,再看看一脸沉重的父亲,唇角微微扬起,轻飘飘道,“情已断,神自明,心自坚,从今往后,女儿再不会为俗尘牵扰羁绊,区区北境王妃,何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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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于丹青派人请了唐夫人和沈嬛入宫,趴床上将唐若男案情处理结果如实告知后,道,“舅母,我很抱歉,不能将恶人罪行公诸于众。”
婆媳俩沉默许久,唐夫人含泪笑了几声,抬手抚着于丹青完好的左边脸颊,低声道,“你的苦心,舅母都明白,若男定也明白。虽然徐慧遭了报应,大快人心,可这样的天家,委实不值当我唐府男儿尽皆以命相守,徒留一府老者妇孺任他欺凌。我已经传信谦哥儿,让他尽快回京。等你表哥回来,府中有个男人顶着,那些人行事之前总会多些思量,你在宫里也能好过些。”
“表哥回京?”于丹青点点头,“这个时候回来,说不定倒是能有大用。不过,此事可有征得父皇同意?”
唐夫人收回手,道,“谦哥儿虽是自请前去,回京之事自然还是免不了请示人家。许是觉得对唐府有愧,我一说公婆年岁大了,因为若男之事身体每况愈下,分外思念谦哥儿,请示皇上可否恩准谦哥儿回京陪伴半月,不曾想,皇上竟说昌盛边境近来安好,你大舅在那便行,当即下令召谦哥儿回京。”
“这敢情好!”于丹青朝沈嬛一挑眼,揶揄笑道,“如此一来,表嫂该是高兴坏了?”
沈嬛翻了个白眼,“娘五日前送出的书信,一来二去,夫君回京少不得还有一两个月呢。”
于丹青笑笑,突然眼皮一动,“五日前?”
唐夫人道,“是啊,五日前,从你这出去后,我就去拐去永乾宫了。”顿了顿,嗤笑道,“以前觉得觐见皇上是天大的事,自从你大舅和表哥离京后,我这唐府主母便好似成了永乾宫常客,短短一月,便去了两趟,搁在以前,这可是想都不敢的事。”
于丹青眉心微蹙一下,看着唐夫人温声道,“舅母,我知道您对父皇颇有怨言,我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有我们的憋屈,父皇也有他的考量和无奈。无论如何,他毕竟是天子,容不得臣民丝毫不敬。您对他的不满,在我们面前说说自是无妨,怕就怕您说习惯了,一不留神在父皇面前有所表露,或者被有心人听了去,其患无穷。”
唐夫人愣了愣,叹笑道,“青姐儿提醒的是,我这毛病是得改改。你也得改改,往后再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做引子,更不能牺牲自己利用二皇子。”
“是,舅母教训的是。”于丹青含笑应道。
沈嬛凑近于丹青,小声问道,“义妹,纵火案算是告一段落,那陈皇后之事呢?”
唐夫人闻言,也紧紧盯着于丹青,“可有眉目?”
于丹青笑意微凝,“眉目倒是有,国公府,国舅府,长公主府有不少把柄,能牵制陈皇后一二,不过,陈皇后做事极为审慎,这些事并无她的影子,即便呈到御前,也撼动不了其根本。反而是,父皇可能认为我们紧揪此事不放,穷追猛赶,不给他留颜面,对我们更加不耐。”
想到昨夜永乾宫时,永显帝对她和楚云哲的态度,于丹青又道,“自古皇帝多疑,难以容忍臣子锋芒胜过他。我们若是这么快就将证据呈到他面前,他虽知道我是借助风影门势力,不足为奇,到底心头不虞,说不定,今后我们再有事请他裁断,他就直接敷衍了事,或者暗中压下来了。他若有心为难我们,偏袒陈皇后,那就谁也动不了她了,所有证据都会石沉大海。故而,我想这事先缓一缓,一则搜集更多陈皇后本身的罪证,二则也给父皇一个台阶,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不知舅母意下如何?”
唐夫人沉默许久,点了点头,“你的办事效率的确太快,又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莫说皇上忌惮,有时候我都觉得恍惚,甚至,心惊。缓缓也好,缓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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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青抿唇笑笑,“多谢舅母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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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和沈嬛走后,于丹青让人请了六公主和楚云韬来,闲话一阵后,打发了丫头,道,“五日前,我舅母请父皇恩准表哥回京半月,谁知,父皇竟直接召表哥回京了。”
“是吗?”楚云韬倚在拔步床架子上,抛了一瓣橘子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程少夫人这事一出,唐府怕是彻底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父皇把唐子谦召回来正好,免得唐府再出事,世人将矛头对准父皇。说什么唐府青壮男人都被派去了边关,唐府家眷却在天子脚下频频出事。”
“倒有这种可能。”于丹青略感诧异,“我想的是,五日前,也就是六皇妹给父皇送梅花糕去之后几日,父皇同意表哥回来,怕是他也认为二皇兄会有动作,表哥毕竟是将军府少爷,在军中颇有威望,真有什么情况,也能效力一二。”
楚云韬捏着一瓣橘子想了想,道,“未必。因为程少夫人之事,父皇应该知道,唐府对他该是不满,真出了事,唐子谦未必能够全心效命。”
于丹青微叹了一声,“泥人还有三分脾性,何况活生生的人,表哥又一向是个孝子——”摇了摇头,“算了,这事等表哥回来自见分晓。我今日请你来,是想提醒你,加强父皇宫外的巡防,莫让他人钻了空子。如今二皇兄越发肆无忌惮,我怕他是早有筹谋,甚至胸有成竹,这才不将父皇、王爷、甚至徐府放在眼里,任性而为。要父皇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京城里,便由着他只手遮天了,我们这些与他为敌之人,通通没有好下场。”
楚云韬点点头,“自从楚祎说后,我就格外留意父皇和二皇兄,并无任何异常。”
“嗯。继续留意着吧,我们这群人的生死可就全部倚靠你了。”于丹青淡笑道。
楚云韬哈哈一笑,“这话我爱听,肩负重任呐!”
“禀娘娘。”
门外突然响起丁兰的声音。
于丹青笑着从楚云韬身上转开视线,看向门口,“何事?”
丁兰应道,“北境方面传来密函。”
于丹青神色一整,“拿进来。”
“是。”丁兰应声,推门而入,将一封密信递给了于丹青。
“安远侯到北境了吗?”六公主盯着那信紧张的问。
“没这么快。”楚云韬打量着于丹青的神情,肯定的问,“你和三皇兄没通过信?”